我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富商之女。
祖母却要我嫁给京华谢家长子冲喜。
我不愿,嫁给了隔壁待我极好的穷书生。
我用钱财护他一路科考步步高升,可他官至太仆,却弃我攀上公主。
还把我送给半身残废的老王爷受尽折辱而死。
再睁眼,我回到谢家来接我的时候。
我无视穷书生的挽留,转身迈进谢家花轿。
可到了洞房花烛夜,我却傻眼了。
我嫁的分明是病弱的谢家长子,怎么入洞房的是这位小谢将军?
1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烟尘和热气几乎要将我淹没,令我窒息。
我猝然醒来,却只看到了自己幼嫩的双手。
这不是二十八岁的女富商陆清漓的手。
这双手干净、柔嫩,属于刚刚及笄的商户家小女儿陆清漓。
我重生了。
身边还是我简单却干净的闺房,门外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祖母做主将我许给了京华谢家的长子谢淮宥,他家高门大户,祖上风光,若嫁过去了,怎么看日子过得都是比我如今要好的。但是这谢淮宥是个从小吃药的病秧子、药罐子,嫁过去必是个守寡的命运。
此刻,我蒙着盖头,闭着眼听那两拨不同的锣鼓声,便知道,一切和前世一样。
与我自小一同长大的隔壁书生许长帆,说是不忍心看我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白白守了寡,便自作主张抬了花轿来,要娶了我去。
如此,这两顶花轿撞到了一处,全由我来选择。
我在母亲的陪同下出了门,掀起盖头,看向了这两顶花轿。
许长帆骑在高头大马上,正紧紧地盯着我。
这张脸让我不寒而栗。
前世,我视他为我的救世主,捧着一颗真心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他身后的那顶花轿,嫁给了这个一穷二白却对我满腹爱怜的书生。
我发挥自己的经商天赋,一路摸爬滚打,成为京华赫赫有名的女富商,陪他苦读书,为他使银子牵线搭桥,供着他、保着他登上了太仆之位。
可他却为了攀附公主,亲手将我迷晕,送到了年过半百、身有残疾的燕王。
他眼睁睁看着燕王将我带走,对我说:“阿漓,我已官至太仆,你一个抛头露面的商家女子,做我的正妻会被人笑话的。燕王世子发动叛乱,很快就能推燕王上位了!你跟了他,将来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当是我报答你的了。”
燕王哼笑一声,“瞧见没有,他待你这般,你还不如跟了我。”
我不堪受辱,奋力推倒点燃的烛台。
大火燃起,将我淹没在火海之中。
耳边传来远处的刀剑声,燕王的儿子和部下发动叛乱,被全数诛灭,燕王也倒在了高台之上,血流到了我的脚下,令我恶心不已。
死前,我的眼前朦胧着,出现一个玄衣少年的人影。
我始终没看清他,可我却知道他是谁。
此时的许长帆还带着稚气,“阿漓,和我走吧,我不愿看你落入火坑。”
我的目光慢慢冷硬起来,不再看许长帆虚伪的眼,转头看向了另一侧,谢家的花轿。
领头的少年座下银鞍白马熠熠生辉,正含笑看着我。那是个俊美非常的少年,瞧着不到弱冠之年,身着赤色窄袖云纹锦袍,玄月眉桃花眸,微微弯着唇,见之笑如抿清酒。
我记得,谢家这位二公子谢淮宴是个极有出息的少年将军,率军大破北疆戎狄,给谢氏带来满门荣耀,他官至一品大将军,封无可封。
前世在我死前,便是谢淮宴诛灭了燕王叛乱一党。
可我却没能见到那一幕了。
如今看到少年的他在我眼前,我有些恍惚。
谢淮宴冲我一笑道,“看来另有其人为嫂嫂痴心一片呀。嫂嫂,我是谢淮宴,代我兄长迎你入府。我只说一句,进了我谢家的门,必不会委屈了你。”
我扶额叹息,弟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兄长是个病秧子吗?
他那身板能给我什么委屈受?
不过……当寡妇也比被送给造反老登强。
我面上不显,也对他绽出一个笑来。
“如此,有劳弟弟了。不必理他,我们走吧。”
我越过许长帆,再没看他一眼,也不再理会他在后面叫喊。
街坊邻里都对他指指点点,他一张薄书生面皮受不了,当即遣散锣鼓队,自己落荒而逃。
他身后并没有聘礼,倒是谢家带来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护送着红妆十里,花轿也装点精致,与许长帆那顶对比来,高下立见。
前世我并没关注过这些,满心都是许长帆的情意绵绵。
现下想来,满城谁家姑娘能像我这样心甘情愿分文不取地嫁给一穷二白的书生?
既然我重活一世,便不会再将真心奉上去任你践踏、去做你的垫脚石了。
许长帆,若无我,你还能步步高升、攀附皇亲国戚么?
2
谢府是重视我这个新妇的。
我的脚下踩着红绸,余光都是挂着彩绸的玉树珊瑚,隐约能听见笑语。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替我撩开了轿帘,递到了我的眼前。
是谢淮宴。
他从马上下来,让我扶住他的手腕。
“你行走不便,扶着我的手臂吧。”他的声音平稳自然,隐隐含笑。
我还想着他前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骁勇事迹,有些胆怯,但还是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力下了花轿。
在我的记忆里,长公子谢淮宥很快就故去了,似乎就在谢家来迎亲的第二日。
前世我和许长帆走了,谢淮宥觉得他遭人嫌弃,一时郁结之下,病情加重,便一命呜呼。
而也因此,谢淮宴乃至整个谢家都对我多有不满,后来我在京华从商,名声不好也有他们的一份贡献,许长帆在太仆之位迟迟没有升迁,也是谢淮宴的手笔。许长帆着急,也忘记了与我曾经的情爱时光,转头攀了更高的枝头。
这样想来,其实谢淮宴和我,也算是彼此的仇人。
不知道这一世谢淮宥还会不会……
我正思量着,慢慢往府门走去。
却听得谢淮宴垂着头轻轻一笑,“嫂嫂莫怕,我稳得很。”
我的耳朵似乎被密密麻麻的小钩子轻轻抓挠着。
前世与许长帆耳鬓厮磨,也不曾有这般反应。
我将这归结为,我实在是对男子的靠近有了恐惧和应激。
哪知,就在我快要跨进谢府之时。
忽然有人急急忙忙地扑过来报:
“不好了!老爷,夫人,二公子,长公子不好了!”
那急切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悲痛。
不是。
怎么我来了,人反倒走得更早了?
是太高兴了吗?
我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啊!
谢淮宴扶着我的手愣在了原地,我的脚也停住了。
还好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我道了声“得罪”,便立刻把我拉进门,带到了一间房间里。
我想动手掀开盖头,谢淮宴却止住了我,轻声道:“你在这等等,我们去处理。”
“抱歉。”他急匆匆地道了歉关上门走了。
不是。
我愣在榻上,这都是什么事啊?
新婚夜没了夫君。
或许……我呆呆地想着,或许我还能回我陆家去?
可那婚书已经红纸金字地写好了,况且我才进了门。
谢府满门的红绸灯笼,都换了满门缟素。
我还未见这长公子一面。
当晚我便卸了一身凤冠嫁衣,换了小丫鬟送来的素色服饰。
小丫鬟对我施礼道:“少夫人,二公子说了,您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待府内处理好长公子的丧仪,再来和您商量往后的事。”
“好。”我颔首应下,又忍不住问,“长公子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小丫鬟摇摇头,“少夫人有所不知,长公子原不是我们谢家长房这一支的,而是谢家二房的,前几年这孤儿寡母才投奔过来,来了就一直吃药,闭门不见人。前段时间诊出来病情加重,才要娶亲冲喜的……”
好嘛。
冲喜把人家冲走了。
可能我们八字没合好吧。
小丫鬟继续说道,“老夫人翻遍了郡里女子的生辰,才找到您与长公子是八字相合的,哪知道公子的身子实在没撑到完婚就……”
好吧。
我没话说了。
丧仪上的各种事宜,谢家都没有让我参与。
我也一直没有主动出房间,闷在里面待完了这几日。
原因无他,是谢淮宴那日的吩咐。他让我安心,我就真的这么安心地等着。
毕竟不久后,他就会是平定京华叛乱、北上诛灭戎狄的大将军了。
跟着他,我的生意也不会差。
3
谢淮宴来找到我时,一位不速之客也一起出现了。
许长帆竟然找上了谢府。
“阿漓!”
许长帆约莫是听说了谢淮宥新丧,忙不迭过来想继续“拯救”我。
我迎上谢淮宴有些探寻意味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表衷心道:“弟弟,我和他并无瓜葛。”
谢淮宴便抱臂站在一旁,又招手唤来几个家丁,对我说道:“我知。此事全凭你自行定夺。”
许长帆远远看到我,急切地扑过来,“阿漓,这谢府现在看着富贵,可谢淮宥死了!你孤身一人,日子又怎么过?”
他靠近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与你两小无猜,意重情深,哪里能看着你青春守寡,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和我走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盯着他半晌,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弄死他。
嫌弃?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吗?
我上辈子真是猪油蒙了心。
谢淮宴本说不会插手的,此时却仿佛见我许久没言语,便有些讥讽地对许长帆道:“我谢府富贵长久,阖府都是人,如何会让她孤身一人?”
谢淮宴话音方落,我抬手就重重打了许长帆一巴掌,“许公子诗书满腹,岂能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我乃有夫之妇,你仍上门纠缠,是想辱我清白吗?”
“啪”的一声脆响,动的是我十成十的力气,众人听得一个激灵,许长帆被打得头晕目眩,靠在门板上才站稳。
我只想起前世许长帆对我的无情无义,就是把他剥皮拆骨也解不了我心头恨意。
谢淮宴挑眉看了看我,便转头横了家丁们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我叫你们来看戏的?拖下去,把他腿打折。”
我冷眼看着他被拖下去,扬声道:“许公子,从前你上乡考试,借我的路费银两,记得按期归还!”
“陆清漓!你这背信弃义、贪图富贵之人!我许长帆今日算是看清你了,枉辜负了我一腔真心!”许长帆被拖到门口,恼羞成怒地大声斥骂我。
我被他颠倒黑白的厚脸皮气笑了。
还没等我开口,谢淮宴便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吩咐道:“给他舌头拔了,污言秽语满口胡言,扰我嫂嫂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