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走好！)
那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娘子。
她曾是江湖知名的花魁，她微微一笑，无数路人纷纷侧目。她勾勾手指，无数豪门公子前仆后继。
只要她愿意，很多人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去死。
可她偏偏看上了我。
可她却死在我手上。
我没办法，因为，我是个武林中人。杀戮，既是生存方式，也是宿命。
我不杀她，就会死在她手里。
她嫁我，便是为了杀我为师父报仇。
只可惜，她本事不如我。
1
大雨刚过，混着泥土味的风吹过竹林。道路有些泥泞，我拄着一根铁杖，慢慢向前行走。
“瘸子，你就是现任的试武人！”一个大汉轻蔑地看着我。
“我叫林乐安。”
“谁管你叫什么？武林排行榜上，为什么没有我们兄弟！”另一个大汉啐了一口，和其他两人一起将我包围。
我认识他们，北城“猛虎帮”的四大天王。
陈猛、陈虎、陈豹、陈狼。
多年来，他们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奸淫掳掠。名声极差，自然没资格入“武榜”。
“你们挡了我的路，让开。”我头也不抬，继续向前。
“老子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别找死！”林猛十分嚣张。
“大哥，和这死瘸子啰唆什么？砍掉他的手脚，看他听不听话！”另外三人开口道。
“上！”
林猛一声大喝，四大天王一拥而上。他们手持巨斧，杀意尽显。
“自不量力！”我轻哼一声，铁杖已经出手。
白光闪过，林猛动作忽然停下，一朵鲜红的花在他的咽喉绽开。
血未凉，风不止，人已逝。
“大哥！”其余三人一声大喝，持刀冲来，欲与我搏命。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招式在我眼里破绽百出。
每一个破绽，都足够让他们死一次。
又是几道白光后，我放下铁杖。
“四大天王”像死狗一般瘫倒在地。我拍下落在身上的竹叶，朝林外走去。
2
我叫林乐安，是个瘸子。年少时与野狗争食，咬伤了左腿，从此落下残疾。
江湖中无人不识我，因为，我还有另一个身份——试武人。
多年前，江湖各派为夺武林盟主之位，展开血腥厮杀。
武林人才凋零。各派痛定思痛，为了避免纷争，选出一位奇才。
将各派武学倾囊相授。由此人负责指出各派武学优劣，掌管武林排行榜。
江湖中称此人为——“试武人”。
为了防止武学泄露，每一任试武人不得娶妻生子，只能将武功传授给入室弟子。且必须身穿灰袍，取“非黑非白”之意。
“试武人就是个得罪人的活，你自己小心。”师父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啰唆很多遍了……”我自顾自地饮酒。
师父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十年前。
那时我八岁，在街头拖着残腿乞讨。
“臭要饭的，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做生意。滚！”
酒楼伙计一脚踹向我。我没有躲，反正已经习惯了。大不了一会儿换一个地方乞讨。
“饿吗？”一双大手推开伙计，把一个馒头放到我面前。
“饿。”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抢过馒头。像饿狼一般疯狂进食。
“想有饭吃就和老子回去!”男人说话斩钉截铁。
“好!”
他带我去酒楼吃了第一顿饱饭，伙计殷勤地为我们倒茶。
“二位吃点什么？”伙计的眼睛已经笑成两道缝。
“不急，吃饭之前。先把账算干净。”
男人一挑眉，示意我走到伙计跟前。
“账……什么账？”伙计一脸狐疑。
“你打人的账！”
男人目光一凛，伙计立马吓得不敢吭声。
“他踹你一脚，你还他十个巴掌。敢吗？”男人看着我。
“当然敢！”
我走上前去，伙计瑟瑟发抖。我猛一抬手。
“啪”这一巴掌清脆而响亮，伙计怒目而视。却不敢反抗。
“算了。”我大手一挥，伙计退到一旁。
“心软了？”男人问。
“我不欺负弱者。”
我下意识说了句。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可怜的乞丐。
“行啊小乞丐！还挺有侠义精神。”男人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叫林乐安。”
我回答。
“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不止。抬手招来伙计。
“不用点了，菜单上的每样上一份！”
“好嘞！谢谢大爷。”伙计谄媚一笑，左手捂着被打肿的脸。
“还有这位小爷，刚才小人有眼无珠。该打……该打！”伙计看着我，又补了一句。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我顾不上品尝，用手狠狠抓起一大把，往嘴里塞。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
……
我没搭理他
他又不是我,不知道饿了五天什么感觉。
3
半个时辰后，我停下了狼吞虎咽。撑得连连打嗝。
如果人真的有前世，我前世一定是饿死鬼。男人宠溺地看着我，轻轻帮我把嘴擦干净。
“噎到了吧孩子，喝点水。”他把杯子递给我。
我一饮而尽，一阵辛辣从喉中传来，我上蹿下跳。
“抱歉抱歉，拿错了，刚刚给你喝的，是酒。”男人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愿意当我徒弟吗？”
“拜见师父！”
……
那天之后，我有了安身之处。师父让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崭新的灰袍，一双黑色靴子。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他眉毛一皱。
“看来，还得给你个兵器。”
那是一根细而长的铁杖，杖上刻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狮首,精致无比。
“我……真的可以习武吗？”我将信将疑。
“当然，你不但可以习武，还可以继承老子的衣钵。成为试武人。”师父说。
“师父，什么是试武人？”
“试武人是个得罪人的活……”师父长叹一声，神色落寞。
“没关系，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做好。”
夕阳下，师父的背影高大而挺拔。我不良于行，师父却偏偏先传我轻功，这套轻功依靠巧劲前行。
一口真气蓄于丹田，可行百里。但蓄气之时，不可被人打断。否则必会重伤。
“看好了，这就是为师为你创的独门轻功——‘逍遥步’”
师父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远处的山上。
“此功秘诀在于逍遥洒脱，你试试看。”师父转身离去。
我聚气而起，飞到一半。狠狠摔在地上，爬起一跃。结果还是一样。那残废的左腿成了最大的累赘。
第二天清晨，我依旧毫无进展。我将铁杖狂砸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你就这点本事？”师父缓缓走出。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就这点本事啊！”我歇斯底里。
师父心疼地看着我，默不作声。
“我一个瘸子，还能怎么样！”我大吼。多年委屈倾泻而出。
我恨！恨自己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无法拥有。
恨自己的无能与弱小。
“你闭嘴！”师父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你说过，你叫林乐安。你是我的徒弟，武林下一任试武人。不是他妈的瘸子！”师父怒吼。那是他第一次发火，让我无法反驳。
“我叫林乐安，是下一任试武人。什么都阻挡不了我。”我默默对自己说。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变得坚不可摧。
4
师父的武学繁杂，我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
将枪法与剑法结合，一刺，一扫，一拨，一挑。每一个动作都曾无数次失败过，也无数次成功过。
我的铁杖，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第一年，我的杖法潇洒随意，势大力沉。师父看后，只是默默摇头。
第二年，我的铁杖举重若轻，狠辣怪异。师父依旧默不作声。
第三年，我的杖法已经自成一派，有剑的锋利轻灵，有枪的狠辣凌厉。师父微微一笑，将我带到了后山，一头熊和两只老虎正兴奋地看着我。
我来不及问候师父的祖宗十八辈，就被二虎一熊追得满山逃窜。
猛兽的体力远远在我之上，跑了两个时辰后，我还是认清了现实，转头迎战。
“那就来吧！我是林乐安，下一任试武人。什么都阻挡不了我！”我又一次对自己说，随即提杖攻上。
三年的日夜苦修，无数的失败和挫折。终于还是让我成长了，我的铁杖，已经不是普通的铁杖，它是我的兵器，是我的生命！
也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朋友，它既是枪，也是剑，它是敌人的劫难。
我一杖架住虎口，轻按枢纽。狮首中喷出火焰，猛虎一声惨叫，双眼失明，我铁杖直刺老虎胸膛。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过后，猛虎倒下。我擦干脸上的血，宛如杀神，缓缓前行……
傍晚，我拖着重伤之躯回到家中。将熊胆和虎头扔给师父。
“你拿去泡酒吧。”我转身离开。
“小子，你出师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难过。
“试武人就是个得罪人的活，你要小心！”
临行之时，师父又重复了一次。
“无所谓，我还年轻。他们杀不了我！”
我拿起酒，挺起胸，握紧手中铁杖，年少轻狂，豪情万丈。
很快，江湖上传出一个消息。
新一任试武人出山了，他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
“这上一代试武人是不是疯了！那么多天才他不教，找个瘸子当接班人！”
“这不是故意打各大门派的脸吗？”
“我怕他走上擂台都费劲。”
5
在大家的议论中，我缓缓落下。“逍遥步”已经炉火纯青。
“我叫林乐安，是新一任试武人。有谁不服，便来试试！”我用音波功告知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