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煞神怎么来了?
黎文忠脸上浮现忌惮之色,不自觉地盯着那一行五骑——容玹身后还跟着四个人。
抵达公主府大门外,容玹翻身下马,冷冽如霜的眸子从黎家夫妇面上划过,“黎大人这是来请罪的?”
黎大人笑容僵硬:“容,容统领……”
“请罪就该有个请罪的态度。”容玹嗓音阴鸷,冷得像挟裹着一层冰霜,“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应该不需要本统领提醒黎大人。”
黎文忠脸色骤变,原本想说些什么来支撑自己作为朝廷命官的尊严,然而对上容玹那双阴冷无情的眸子,霎时恐惧蔓延全身,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声音带着明显的惮色:“还……还请容统领明示……”
“在这里跪着吧,让公主殿下看到你请罪的诚意。”丢下这句话,容玹转身走进公主府大门。
管家微微躬身,随即当着黎大人的面把大门关了起来,彻底把黎家夫妇隔绝在门外。
暗影阁四位黑衣影卫分列大门外左右两侧,如出一辙的冰冷气势,带着暗影阁独有的让人望而生畏的肃杀气息。
跪着?
黎文忠表情僵硬,让他一个朝廷命官跪在公主府大门外请罪?
这……要是让人知道,他这张脸还往哪儿摆?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黎夫人惊慌失措,“瑶儿生死未卜,轩儿也被暗影阁拿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黎文忠闭了闭眼:“要不是你撺掇着轩儿来公主府要人,他怎么会……”
“老爷现在怪我有什么用?”黎夫人急得眼眶发红,“当务之急是救轩儿和瑶儿出来,暗影阁的人个个冷酷无情,手段残忍,万一……万一……”
黎文忠沉默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想到容玹方才说的话,眉头皱紧。
请罪的态度?
容玹为什么会来公主府?他跟九公主是什么关系?
瑶儿是暗影阁带走的,轩儿也被暗影阁抓了起来……这意思是,容玹听姜倾颜的?
怎么可能?
皇上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然而皇权之下波诡云谲,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黎文忠转头看向黎夫人:“你去萧家跟淑璇说一声,让她今晚带着萧奕泽过来请罪。”
萧夫人闺名淑璇。
黎夫人脸色一变:“萧奕泽不是受了伤?”
“你懂什么?”黎文忠冷斥了她一句,“就是因为受了伤,才更便于实施苦肉计。”
黎夫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一声,赶紧转头去了萧家。
黎大人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左右为难,最后终于下了决定一般,上前敲了敲大门。
没人应他。
黎大人继续敲门。
没打一会儿,程管家开了门,语气有些不耐:“黎大人又怎么了?”
“管家,我是来请罪的,麻烦你让我进去一下。”黎文忠指了指前院的空地,“我跪下来给公主请罪,就跪这里,保证不敢吵到公主。”
为了黎轩和黎瑶,跪一跪又何妨?
但是跪在大门外肯定不行,万一公主府大门一直不开,他跪到死都没人知道。
程管家皱眉,不情不愿地开口:“进来吧。”
“多谢管家。”
黎大人松了口气,连忙走到院内,咬了咬牙一撩袍就跪了下来。
程管家命人关上大门,看了一眼黎大人,转身离开。
栖凤殿里,姜倾颜正在看书。
一整天折腾下来,天色已经落了黑幕,姜倾颜命人去准备晚膳,看着走进院子里的容玹,那人一身黑衣,连黑夜也无法掩盖他的气势。
姜倾颜恍惚会觉得,这人不该是暗影阁统领,他比姜氏皇族的皇子们更有气度,更有胆魄,连容貌都比那些人出色得多。
脑海中不由又浮现他闯入萧家那一幕,手上一柄长剑,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血色浸染了他的眉眼,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公主殿下。”容玹站在窗前,跟姜倾颜四目相对,“萧奕泽被杖责五十,至少会在床上养一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
宫廷里的廷杖绝不是好挨的,就算禁军没敢下死手,萧奕泽眼下也绝不好受。
“你辛苦了。”姜倾颜道,“进来。”
容玹离开雕窗,拾阶而上,走进了寝殿。
“方才黎轩来骂了我一顿。”姜倾颜淡笑,“萧家人还没收拾完呢,黎家人就上赶着找死,本宫这两天有的忙了。”
容玹凝视着她的眉眼:“殿下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希望我跟以前一样?”
容玹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现在这样挺好。”
“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姜倾颜声音沉静淡漠,眉眼色泽干净,“不理会圣旨,不在乎礼教,不用遵循三从四德,也不必管什么世俗言论……本宫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就算母后早逝,也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那些想用规矩压她,想让她以为自己没有依靠就必须做小伏低,让她以为嫁了人就该委曲求全的人,通通都要失望了。
容玹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像是有无边色泽翻涌,深沉内敛,藏于深处,让人捕捉不到。
“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容玹回神,缓缓摇头:“没有。”
姜倾颜嗯了一声:“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用个晚膳吧,自从搬进公主府,我们就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容玹闻言,冷峻的眉眼肉眼可见地温软下来:“是。”
侍女们把膳食一道道摆上。
姜倾颜不是喜好浪费的性子,即便是公主,她也从来不喜铺张,今晚为了留容玹吃饭,才让人准备了三荤三素两个汤。
平时她自己吃饭,一菜一荤足够。
可惜一顿安稳的晚膳于她来说仿佛都是奢侈,两人刚坐下,外面就响起一声禀报:“公主殿下,太子带御医和禁军来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