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瑾第三次为了周寻楠当众羞辱我的时候，我忍无可忍的和他提离婚。
所有人都觉得我爱惨了顾瑾。
可他们不知道，我嫁给顾瑾，仅仅只是为了他移植的那颗肾而已。
1
顾瑾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才刚睡下不久。
打车来到了顾瑾常去的酒吧，才刚进门，果不其然就看到顾瑾正搂着周寻楠地腰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你是乌龟吗？来这么慢。」见我来了，顾瑾毫不客气地啧了一声。
然后又转头看向卡座另一边的男人，「于凡，我老婆来了，要赔多少钱你尽管说，老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话音落下，周遭的人皆是用着唏嘘的眼神看着我。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从我半年前和顾瑾结婚来，他就经常为了我那位‘好妹妹’周寻楠和别人大打出手。
而我，则是替他处理这些事情都处理出经验来了。
于凡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递过赔偿单的时候，还恨铁不成钢地对着我骂道：「你说说你，到底看上顾瑾那混小子什么呀！」
「他在外边惹是生非，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还每次都向着他！你不会真的是被他下蛊了吧？！」
他口中那位‘别的女人’就是被顾瑾搂在怀里的周寻楠。
她是我父亲和后妈生的女儿，只比我小了不到一岁。
从小她就爱和我争，但凡是我看中的，喜欢的，她都会想尽办法抢过去。
当然，现在也包括顾瑾。
只见她靠在顾瑾的怀中，目光带着挑衅和嘲讽意味地看着我说道：「辛苦姐姐大半夜跑这一趟了。」
「不过我想姐姐应该也习惯了，毕竟阿瑾他呀就是看不得我受一点委屈。」
周寻楠和我不一样，她遗传了她母亲那副娇小柔弱的样子，因此就算是嘴里说着挑衅的话，也依旧不会让人觉得有半分不对。
顾瑾深深看了我一眼，懒懒地附和道：「她委屈个毛，她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老子身边呢。」
「呵，不过老子今天就把话放这了，老子喜欢的人是周寻楠，而不是她周嘉禾。」
顾瑾此话一出，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二世祖们都对着我发出了嗤笑。
「之前就听说了顾夫人对顾总爱得无法自拔，看来这不是谣言啊。」
「还是顾总魅力大，能把周家这对姐妹花都迷得不着四六的。」
「可不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这么维护别的女人，自己老婆还不生气，顾总还真是不得了啊，真是吾辈楷模。」
奚落的声音越来越难听，就连一旁的于凡都看不下去了。
「嘉禾，你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
我却只是淡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塞进于凡的手里。
「今天顾瑾在这里的消费都刷这张卡吧，至于赔偿，也一并在这张卡里刷了。」
2
出门后，顾瑾面色阴沉站在车前。
「周嘉禾，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死活要嫁给我的！」
「我知道。」
我淡淡地回道。
顾瑾忽然抬手掐着我的下巴：「你知道就好，我劝你收起那些小心思，在我眼里你就连楠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的手指收紧了力气，我被迫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想避开，却被他掐得更紧。
「周嘉禾，你就这么爱我，这么非我不可么？」
「就算我连正眼都不给你施舍一个，你也从来不会生气，周嘉禾，你可真贱啊。」
辱人的话钻进我的耳朵里，顾瑾冷哼一声，推开我直接上车扬长而去。
身后追出来的于凡见状赶紧快步上前扶了我一把。
咬牙切齿道：「妈的，这顾瑾也太过分了，仗着你喜欢他就这样对你！」
「嘉禾，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婚吧？」
夜风习习，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平静地看着远去的车子，良久后才对着于凡摇摇头。
「你不懂，我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回到家里，我的睡意早已被驱散干净。
左右睡不着，我从床底抽出一个带锁的箱子，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项链轻松打开。
里头只有零星的几样物品，我珍重地一一抚过后，才从里边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从前，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的。
他总是能细心地留意我的所有喜好，会把我们的故事编成一个又一个浪漫的童话，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给我描述。
他从来不会让我难堪，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是那个会挡在我前面的人。
他向我表白那天，眼里闪着比星星还耀眼的光芒，郑重地向我保证。
「阿禾，我想每天睡醒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入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你。」
「我想照顾你，想陪你一起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3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顾瑾竟然已经和顾夫人一起吃上早餐了。
我缓缓走下楼梯，顾夫人立马放下筷子，板着脸冷声道：「这都几点了。」
我愣了愣，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不过也才早上八点十三分。
往常这个时候这对母子都还在睡，不用想也知道今天是专门为难我来了。
「抱歉，是我起晚了。」我没有给自己辩解，反而顺着她的话道了歉。
「嘉禾，虽然说你也是周家的女儿，但你应该知道，你既然已经嫁到了我们顾家，那就是我们顾家的少夫人。」
「身为顾瑾的老婆，你不仅管不好自己的丈夫，还任由他在外边闹事，你说我是不是该骂你。」
我垂着眸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顾瑾已经抢先接过了话头。
「妈，您说得对，都怪周嘉禾没有管好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在酒吧里说出那样的话，还被人拍到，差点影响咱家的股份。」
他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地调调，看向我的时候，俊朗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玩味和讥讽。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小声道，「周嘉禾，嫁给我就是要受这样的委屈，你就好好享受吧。」
顾瑾微微勾着唇角，再站直身子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沉了沉眸，垂在腿侧的手指下意识曲了曲。
是啊，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但不论怎么样，我也不可能选择和顾瑾离婚的。
顾夫人大概也骂得累了，最后也只是皱着眉指使道：「我看这饭你也别吃了，去把屋子都收拾一遍，记得打扫干净一点。」
我低眉顺眼地应了句‘是’，刚要动手的时候，顾瑾却叫住了我。
「周嘉禾，老子今天要带楠楠去逛街，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千万要把屋子收拾好啊。」他嘲讽道。
4
入夜，累了一天的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满眼心疼的看着我。
「阿禾，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最想要的，是看到你幸福快乐啊。」
他抚过我脸颊的指尖一如既往的冰凉。
我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砸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抽噎一声，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可如果不是因为顾瑾，陪在我身边的人明明应该是他的。
也只有在梦里，再见到他的时候，平日里我所伪装起来的平静和淡漠才会卸下。
我抱着他消瘦的腰身，不断摇头：「不是的阿琛，我想要的幸幸福快乐，也只有你才能给我。」
我和程琛认识的时候，是在大二那年。
那时我母亲刚去世，父亲娶了新的老婆，我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主动提出要搬出去自己住。
父亲虽然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但他始终是向着周寻楠母女的，因此只给了我一张卡作为补偿，就把我打发掉了。
学校里的同学大概也知道我被周家舍弃了，那些平时就喜欢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女生纷纷来对我落井下石。
我就是那时候，遇到了温柔体贴的程琛。
他总是平静又温和，不仅替我挡下了那些霸凌，还如同小太阳一般，照亮了我漆黑空洞的世界。
他总喜欢在我耳边说着他有多爱这个世界，他还说等以后毕业了，要带我走遍全球，带我去看许多美好的风景。
在我离开周家后，他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走进了我的心里，让我与这个世界和解。
他带我学习，给我做饭，在我生日的时候用心的给我准备生日惊喜。
就连我母亲的骨灰都是他帮着我从周家带出来，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墓地安葬起来的。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美好的人，却死在了我们结婚的前一天。
程琛死在了一场酒驾的车祸。
他的肾却被移植到了肇事者的身体里。
真是讽刺，也真是可恨。
5
「阿禾，不要做傻事，听话，好好的活下去。」程琛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最后他的身影在我面前一点点消散，我疯了似的想要留住他，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不要走，我求求你，阿琛，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哭喊着哀求他。
程琛没有任何回应，已经变得透明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意。
他冲我挥了挥手：「阿禾，你听话，千万不要做傻事，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窗外似乎猛地响起一道惊雷，将我从梦中惊醒。
「阿琛——」我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忽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梦里梦到了别的男人？」
我愣怔地僵在原地，脸颊上还残留着哭过的泪痕。
见我没有反应，顾瑾再一次质问道：「周嘉禾，你是不是梦到别的男人了？」
他抓着我的手臂用力一扯，将我牢牢地摁住，「看你哭成这个样子，怎么？梦到什么了？」
「你放开我！」由于刚梦到程琛的原因，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心情陪顾瑾演戏。
「呵，阿琛？」顾瑾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分说地甩了我一巴掌后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看来顾夫人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那我这个做丈夫的可得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6
再醒过来的时候，顾瑾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我精神恍惚地起了床，双脚刚踏上地面，一股钝痛便从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等到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收拾好下了楼，别墅里除了我和管家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少奶奶是在找少爷么？」管家问道。
「顾瑾什么时候出去的？」
「少爷刚离开不久，说是今天有一场赛车，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管家一边将午饭端上来，一边回答。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
顾瑾和别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赛车。
我记得上周去酒吧捞他的时候，就有听他说过，过段时间他有一场比赛，是和萧家那个同样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的。
按理来说，刚做过移植手术的顾瑾是不可能再接触赛车这种刺激的运动。
因为是单亲家庭的缘故，所以顾夫人一向对顾瑾无比纵容，可以说顾家就没一个能管上他的人。
自从我嫁给顾瑾后，顾夫人也就把管教顾瑾的责任交给了我。
不管顾瑾闹出了什么事情，顾夫人都有了出气的对象。
想什么来什么，我一口早餐没吞完，顾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嘉禾，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保证阿瑾的安全。」
其实不用任何人交代，我都会去阻止顾瑾玩这种刺激的项目。
再没有人比我更珍惜他的身体了。
7
从于凡那里打听到比赛的场地，我二话不说直接打车过去。
远远地我就看见顾瑾搂着周寻楠的腰正和萧奇胜说着什么。
下了车，我刚要去找顾瑾，却被迎上前的周寻楠攥住了手腕。
「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该不会是跟踪阿瑾了吧？」周寻楠勾唇浅笑。
「也对，都说姐姐爱惨了阿瑾，能找到这来我也不奇怪，不过……姐姐应该没少费功夫吧？」
「瞧着姐姐脸上的气色，看来是没少被人疼爱的，啧啧啧，姐姐做这样的事情，阿瑾知道么？」
我不知道周寻楠找上来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眼看顾瑾和萧奇胜已经坐上了各自的车子，我心里顿时一急。
「让开！」我眸底一暗，反手抓着她的手臂就要往一旁推去。
然而我刚要用力，原本应该已经坐在车上的顾瑾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周寻楠护在了身后。
「周嘉禾！」一声带着寒意的低吼响起，顾瑾看向我的目光似是淬了霜一般，「你这是在吃醋么？」
我抿着唇扫了他一眼，如实说道：「我只是依着顾夫人的意思，来把你带回家的。」
话音落下，顾瑾脸色骤然一变。
他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就因为我带了楠楠来，没有带你，所以你就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引起我的注意？」
周寻楠恰到好处地柔弱下来，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直让人心疼：「阿瑾，你别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爱上你的。」
顾瑾沉下了脸，掐着我的手腕便将我拉到了周寻楠面前：「给楠楠道歉。」
他用力极大，我的骨头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拒绝道：「不可能。」
「是么？」顾瑾冷笑一声，盯着我看了好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冲我挑了挑眉，「你不想道歉也行。」
「我记得你应该是害怕开车的吧？你不是想要我跟你回家么？那你就去替我赢下这场比赛，怎么样？」
「只要你赢了萧奇胜，我不仅乖乖跟你回家，你欺负楠楠的事情也一笔勾销了，很划算吧。」
8
坐上属于顾瑾的那辆赛车，我不断深呼吸，努力尝试着放平心态。
正如顾瑾所言，在程琛出车祸后，我就再也不敢开车了。
甚至就连坐车的时候，我也会感到无比的紧张。
这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对车子的恐惧就已经扎根在了骨子里。
但这一次，我却为了能保护好程琛的身体，选择了替顾瑾跑完这场比赛。
绿灯亮起的瞬间，一旁的萧奇胜立刻驾着车子窜了出去。
我双手死死捏着方向盘僵在原地，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阿禾……」
「明天我就能把你娶回家啦，我们阿禾要最漂亮的新娘子……」
「阿禾阿禾，我好紧张啊，再有几个小时我就能见到你了……」
「阿禾，我们偷偷见一面吧……」
「滴——」
「对不起……阿禾……我可能要失约了……」
程琛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脑子里回荡，我似乎又回到了他出事的那一天。
原本还说着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冷冰冰地铁架床上。
那张英俊温柔的脸庞深深地凹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了。
可是明明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呀。
心脏生生地传来钝痛，像是被人用力掐着一般，让我近乎窒息。
「周嘉禾，周嘉禾！」
另一道声音穿过那些破碎的回忆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周嘉禾！喂，你他妈有没有事？真要是不行就别逞能，你听得到吗？别吓老子！」
9
等到我意识回笼的时候，我已经被顾瑾带到了医院。
他正铁青着一张脸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醒了？」听到我起身发出的动静，他也没回头，只是沉沉地问道。
「比赛……」我有些犹豫，在我失去意识之后，顾瑾该不会是自己亲自上场了吧？
「周嘉禾，刚才你嘴里一直念叨的‘阿琛’就是你那天梦到的男人，是么？」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忽然有些装不下去，于是我轻轻嗯了一声。
顾瑾抽烟的手顿了顿：「该不会是你的姘头吧？哪家的？你执意要嫁给我不会也是为了这个男人吧。」
他的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呵，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个男人能甘心看到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
「你果然是贱得可以啊周嘉禾。」
说完，顾瑾冷笑一声，深深地瞥了我一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是啊，哪个男人能甘心看到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呢？
可我的阿琛，他已经死了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被用力砸上的门，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我知道顾瑾迟早会有知道的那一天，但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我甚至没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