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大门敞开,我站在台阶之上,回头望向他。
他骑着白马,威风凛凛,是那个翩翩少年郎,却不再是我的翩翩少年郎了。
“晋王殿下许诺的及笄礼,可真是让婉儿终生难忘啊!”
我不等他说话,便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坊内的女子衣着暴露,低俗的香粉弥漫,她们皆是一脸不善地看着我,除了一个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想到这个我突然觉得可笑,我不也是沦为风尘女子了吗?
她叫幺娘,一笑嘴角梨涡浅浅,我不懂她为何总是这般开心,总是能笑出来。
她总是笑着同我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开心是一日,不开心又是一日,你莫要常常皱眉头,辜负了这春日好时光。
我常常是苦笑摇头,春日好时光与我何干?我心中满腔恨意,又如何开心?
我跟着幺娘学了好多不曾听闻的东西,如何勾引男人,如何避孕,就连床上功夫,她都让我躲在床后偷偷学习着。
她教的认真,我学得也认真,不过几日便学得差不多了。
老鸨告诉我,今夜就是我的拍卖夜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生怕我反抗或是不愿意。
我却心如止水,给谁又如何?只要不是那个男人就行了。
陆府没被抄家前,我是京城中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再加上我性子温顺,为我倾心的皇亲贵族数不胜数。我却在这么多人里爱上了顾昊琰!
要是母亲知道,我自幼习得的琴棋书画却来勾引男人,会不会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禁苦笑摇头,罢了,母亲跟姐姐,都死了。
偌大的京城中,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不过眨眼间,夜幕降临,教坊司中人声鼎沸,京城之中的皇亲贵族皆聚于此。
我身穿一袭红衣,薄如蝉翼,隐约间可以看下白皙的皮肤,我坐在铜镜前细细瞄着眉,同样的动作却恍若隔世。
半晌,铜镜中的女子眉眼弯弯,眉心一朵盛开的红莲透露着别样的风情,那红莲恰好掩住了眉间的忧愁。女子肌肤若雪,红纱掩面,如同妖精一般摄人心魄。
我深吸一口气,踏出了房门,将自己推进了这堕落红尘之中。
房门外满是宾客,一眼望去皆是相熟的面孔,往日我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朝夕更迭,今朝座上客,明日阶下囚,不过一夜间。
赤足从楼梯上走下,鲜花从头顶飘落,姹紫嫣红间,甚是好看。
好在面纱遮面,才不至于让世人瞧见我心中的狼狈。
乐声起,我立于大庭广众之下,翩翩起舞,一颦一笑都记着幺娘教我的魅惑,不经意抬头间,我只觉得血液倒流,四肢冰冷。
顾昊琰!他此时就坐在二楼冷眼看着我,他的身边是我昔日的好友温珩!
呵,你就这般想羞辱我吗?我偏生不如你意!
动作越发妩媚,我轻轻褪下如轻纱般的外套,露出了里面若雪般的肩膀。周围满是倒吸声,惊呼声,银票犹如雪花般纷纷落下。
我看着顾昊琰的脸色越发阴沉,心中竟有些快意,昔日的未婚妻,沦为官妓,还是你亲手送进来的,这结果,你可还满意?
一舞毕,我缓缓退回房内,铜镜中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手不住地战栗。我紧紧握住桌角,关节处泛起了白色。
房门从外打开,是幺娘,她手里端了个盘子,上面有三个木牌子,晋王,温珩,瑞安。
教坊司中的拍卖规矩,三轮拍,价高者得,但是花魁则是不同,三轮拍,最终会将前三位的牌子送入花魁房中,再由花魁挑选,选中者才可入房。
毫无疑问,我选了瑞安,一个不曾见过的人。
无论我多下贱卑微,也做不到在昔日好友面前搔首弄姿!
至于顾昊琰,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