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浮于云上,安稳地飞了许久。
因着流光剑宗那“不筑基不可出山门”的规矩,许多弟子入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踏出宗门。他们自然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哪怕都被安排了厢房,却个个都不肯窝在厢房里,反倒是在飞舟甲板上待着,好瞧一瞧这天上的风景。
但宁姚却恰恰相反,任旁人在飞舟上如何撒野,她也只安静待在厢房内静心打坐稳固修为。
如今她实力尚若,但是一想到自己未来要面对的都是兽神、妖皇这样的狠角色,她便不敢有半分懈怠。
苏棉依的水灵根有残缺,这世上能将其灵根补全的,除了传说中的女娲灵土,就是自己这近乎满值的冰灵根了。
如今的苏棉依修为低,灵根上的弊端还未显露,若是等她以后发现了自己灵根的问题,那么她的那些爱慕者为了讨她欢心,未必不会对宁姚动手。
宁姚自知这群人的实力比自己高了太多,也不妄想能将人打败,只求有自保之力就行。
只是她这种紧迫感,落到旁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于是,都不等宁姚彻底入定,她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宁姚本不想理会,她早在准备打坐修炼的时候就在门口挂了免扰牌,就是不想让人过来打扰。但偏偏有人就是有人不识趣,免扰牌看都不看,便将宁姚的房门敲得砰砰响。
“师妹,宁姚师妹,你在里面吗?我和陈适师姐她们约好了要去飞舟上面瞧瞧,你要不要一起啊?”苏棉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着和软悦耳,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生生让宁姚从入定中醒了过来,她好不容易抓到的那丝感悟,也瞬间消散了。
因为父亲宁远的关系,宁姚自小被教导要宽和正直,她虽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但也不会轻易对人动气。
即便是知晓了自己是个书中的人物,最后还落得凄惨的下场,但宁姚对于衍尘仙尊等人的反感都要多于苏棉依。
但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她和苏棉依就是天生不对付,就像现在她听着苏棉依的声音,心内却莫名涌上一股反感。
苏棉依还在敲门,但与她同行的女修已经忍不住劝道:“棉依师妹还是算了吧,人家宁姚师妹估计不想与我们同行。”
这人的声音与先前出口嘲讽宁姚的陈适有些像,宁姚很快就认了出来。
门外的苏棉依闻言,用她软和的声音解释道:“几位师姐不要误会,我师妹只是性子有些冷,不是故意不赴约的。”
宁姚并不傻,她听得出苏棉依话里隐意。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因为对方似是而非的解释而吃亏,只不过宁姚早就做好了与这些人拉开距离的准备,所以也并不会为他们误会自己而难过。
只是如今看来,她的不在意和退让,似乎让苏棉依觉得自己好欺负。
“得了棉依师妹,你也不必为她道歉了。人家是长老之女,都能逼着让衍尘仙尊收自己为徒了,不想与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相交也是正常。”陈适继续话中带刺。
她还待再多说几句难听的话,来表达自己对宁姚这类修二代的不满时,她们的面前的门便猛地被拉开了。
那张轻灵脱俗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着的是宁姚冷淡而坚定的声音:“让几位师姐亲自来叫我,实在是我的不是。不过我以为几位师姐里,至少有一位能看见我挂在门上的免扰牌。”
顺着宁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枚朱红色的免扰牌就大大方方挂在门上,醒目到让人想要将其忽视,都有些不容易。
陈适的那些忿忿不平只得咽回了肚子,那些跟随苏棉依前来的女修们都不免有些尴尬。
还是先前给陈适帮过腔的粉衣女修最后站出来打了圆场:“瞧我们,竟没留意到宁姚师妹正在修炼。”
她朝着宁姚一拱手:“我名张音,是落竹峰的弟子,本也是想着师妹大约是第一次出山门,想约着师妹一起去甲板上瞧瞧外面的风景,不想竟闹出了这样的误会,也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师妹修炼?”
张音都这样放低姿态了,宁姚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当即便回:“无碍,只是入定中断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众人闻言又是一噎,修炼这种事最忌被人打扰,别说是中断了入定,就算是刚开始打坐被人叫起来,都够这些修士厌烦许久的。
如今瞧着宁姚还能心平气和同她们说话,女修们也不得不赞宁姚一句“好脾气”。
“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故意要搅扰你修炼的。”苏棉依又红了眼睛,她生的虽然不如宁姚貌美,但胜在娇俏可人,让人不由地便心生怜惜。
若是换了衍尘仙尊又或者是周衡山,恐怕不等苏棉依落泪,两人便会温声安慰她了。只是现在周围都是女修,即便苏棉依哭得再惹人怜惜,她们也生不出心疼之意。
反倒是她这般柔弱可怜的模样,让张音瞧着还有些隐隐的不耐。
见宁姚并不回应,苏棉依又开口道:“但其实师妹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就算你如今还未筑基就要进筑基期的秘境,但诸位师兄师姐也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不必这样逼迫自己修炼,师父不是说过嘛,修行之道不要急功近利,该徐徐图之才是。”
最后,她还朝着宁姚安抚一笑,好似一个为任性师妹操碎了心的温柔师姐。
但苏棉依不知道,她话一开口,她身后那些女修顿时就变了脸色。
尤其是陈适,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提醒苏棉依,宁姚早已筑基了。
宁姚叹道:“师姐说得是。”
她这副认真听教的样子,让苏棉依觉得顺眼多了。只是不等苏棉依端出师姐风范再次说教,宁姚便堵住了她的话头:
“可是师姐,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筑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