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丫头接过银子,苏荷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拱手告辞,却听向晚又说话了。
“看,傻子,哈、哈、哈!摔,哈、哈、哈!”
向晚木着脸,一字一句像是在重复那日苏家姐弟说过的话。
那句“哈、哈、哈”叫她这么无滋无味地念出来,听不出丝毫欢喜,反而叫人心底发毛。
这个傻子,还有完没完了!
她这竟是要彻底毁了阿苹和阿苗的名声吗?
一个傻儿,竟能将当日发生之事记得这么清楚,苏荷压根不信!
但向晚眼中那丝飞快闪过嘲讽,似乎是在故意告诉他:我就是胡说八道啊,又如何?你有证据?你要同一个傻子对峙辩驳吗?
苏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四周围很快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这么对一个傻子,怎么下的去手?小小年纪,心性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是啊是啊,一个傻子,又碍着谁了?”
“傻子又不会说谎。”
苏荷只觉自己额上青筋跳了跳。事情好像不太对,自己似乎陷入了这个傻子挖好的大坑里。
可这怎么可能?一个傻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他装出一副耐心样子,询问向晚,“三娘子,你待如何?”
向晚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木木,“五百两!”
话音刚落,四周围观之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五百两!这傻子可真敢说啊,她知道五百两是多少吗?
市井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才二十两银子!五百两,那岂不是说要整整花上二十五年!
书斋伙计则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伸出五根手指,上下比划了好几下,五百两,五百两啊!
苏荷好容易恢复的平静又碎了一地。
他只好接连吸气,这才勉强压下胸口汹涌的暴怒,用商量的口吻对向晚说:“三娘子有所不知,五百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向晚却又恢复了听不懂人话的状态,那张痴肥的脸上木呆呆的,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苏荷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狠狠讹苏府一笔了。
他抬眼扫过,除了向晓,向家兄妹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看来是不会出来拦着这傻子胡闹了。
可恶!到底是谁教唆了这傻子?
又想到之前向家还想将那个长相平庸性情也平庸的向大娘子说给自己,向家这桩桩件件,都苏荷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可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向家,果真是好样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苏荷下定决心破财免灾,他决定快刀斩乱麻,先结束了今日这场闹剧再说。
只见他垂了垂眼皮,收起了拐弯抹角的心思,干脆道:“苏某今日身上并未带足这么多银子。不过,我随后便会吩咐管事将银子送去府上,三娘子觉着可好?”
只可惜,苏荷想息事宁人,那也要看乱麻愿不愿意让他一刀斩断。
方才他主动算计挑事,出言打压向家之时,有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惹下眼下的麻烦呢?
果然,向晚缓缓摇头,“不好!”
苏荷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虽说五百两对苏家不算什么,可这年头,谁出门会随身携带五百年银子啊!
自己都说了随后就会遣人送过去,这傻子竟还不依不饶的,她这是怕他们苏家赖账吗?
不错,向晚就是怕苏荷赖账。
然而苏荷却无计可施,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向三娘子实在不是个能商量的人。
苏荷只好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依三娘子的意思,到底该如何是好?”“
苏府离松涛斋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总不能叫大家就这么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吧。”
向晚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苏荷瞧见向晚的动作,快要气得原地爆炸。
他真怕这个傻子听不懂自己的意思,非要坚持等在这里让自己让派人回去拿银子不可。他已经受不了了,像只猴子似的任人围观了。
为何要回家拿银子这么麻烦?立个欠据不就行了。这位苏公子真的是青州城的大才子吗?怎的如此愚笨,啧啧。
“写,下来。”向晚指了指书斋一角的笔墨纸砚,
苏荷只觉脑子一片嗡嗡,这傻子,竟敢让他立下字据,真是欺人太甚!
他苏荷自幼读圣贤书长大,怎会做出这等欠人钱财之事!真立下欠据被人上门要债,苏家的脸还不被他给丢光了。
苏荷脸上温文尔雅的表情终于裂开,他忍不住大怒,“今日这么多乡亲围观,三娘子还怕苏某赖账不成?我苏荷好歹也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总不至于言而无信、斯文扫地!”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是啊,相信苏大公子这点信誉总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