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樾主动提及恩情一事,让苏流萤迫不及防。
她怔愣住,想不出要如何偿还欠下他的救命恩情。
楼樾重新躺好,不过换了个方向,阖起半边眼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待看到她皱巴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模样,他心里豁然间舒畅极了,第一次觉得当人债主、让人欠着恩情是件极爽快的事儿。
长眸微睇,他耐心的等着苏流萤开口。
关于偿还楼樾恩情一事,苏流萤早已在心底悄悄思量过许多次——
他是大庸朝第一世子爷,身份极其尊贵,权力金钱乃至女人,他样样不缺。而自己,一个永巷里最下贱的宫女,能拿什么去偿还他?
最终,她抬头看向他,迟疑道:“世子爷想让奴婢怎么还清恩情?”
勾唇冷冷一笑,楼樾手指轻轻叩着梨木小几,冷冷道:“既是救命的恩情,理当拿命来还。只是,本世子并不稀罕要你的命——”
苏流萤头也未抬一下,看似平静的等着他的下言,实则内心紧张慌乱,收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
以她对楼樾的了解,手段狠辣、从不肯吃半点亏的楼世子,撇开救她的恩情不说,光是她三番五次对他的利用,只怕也不会这会容易对她善罢干休。
何况,四年前,她还拒婚不愿意嫁他,让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
新仇,旧恨,恩情……桩桩种种,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让她将心掏出来给他也是还不清的……
她的举动一一落入楼樾眼里,他眸光渐寒,叩着小几的手指骤然收住,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四年前,苏家突起大火,人人都说苏家小姐葬身火海香消玉殒。然而,人人都以为死去的苏流萤却在一年前悄悄进了皇宫——”
苏流萤身上一冷,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声色不动。
“你隐瞒身份进宫是为了查探你父亲的案子。而你刻意的引起本世子的注意,执意要留在王府,却是在宫中探查无果,转而将主意打到了安王府的头上。本世子说的是也不是?”
他如墨的眸光深沉幽冷,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锋利,毫不留情的剖解着面前女子苦苦隐瞒的秘密。
苏流萤除了脸色多了几分惨白,神情自若。
她抬头看向榻上的男子,惨白的脸色衬得一双眸子漆黑发亮,里面似乎燃动着一簇簇熊熊的火苗,转眼,又化作一潭枯井,死寂无波。
她白着脸一字一句道:“世子爷聪慧无双,凡事看在你的眼里,都不是偶然。我若说当日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必成了狡彻之词,但世子爷不要忘了,当日将我带进府的,可是世子爷自己。”
欺瞒犯上是砍头大罪,苏流萤非但不会担下这个罪名,同时还将问题抛回到楼樾头上——
若不是他主动带她回去,后面的跳荷花池,假装侯府婢女进府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这样推搪责任的手法虽然卑劣,而且必定会惹怒楼樾,但对苏流萤而言,眼下保命最为紧要。
果然,听了她的回答,楼樾幽冷的长眸眯起,唇边勾起了最危险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