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沈如年心中感动要死，却死鸭子嘴硬。

赵渊顿了顿，“人力有尽，然我愿为你，以命相搏。”

沈如年的泪，“吧嗒”掉进碗里，不敢抬头。

她其实不在乎他能力到底有多少，也不需要他以命相护——沈如年始终认为，生死面前，顾自己是人的本能。

她救他，本来也有自己目的，却换来他如此掏心掏肺的一句话。

值了。

无关爱情，这只是一个报恩和陪伴的故事。

“快吃饭。”沈如年不敢抬头，往嘴里扒着米饭，“锅包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去看看锅里熬的骨头汤。”

她仓皇而逃，出来被阳光刺痛眼睛，张开五指挡住脸，阳光从指缝穿过，映衬出她眼里满满的笑意。

吃完午饭，沈如年给赵渊量身做衣服。

“真费布。给你做一身衣裳，我都能做两身了。”

沈如年一边絮叨着，一边坐在炕上裁剪布料，穿针引线。

“你做得很快。”赵渊坐在炕的另一边，看着她葱段般的手指上下翻飞，不由道。

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空气中都是静谧香甜的气息。眼前侧颜美好的女子，歪着头坐着女红，絮絮叨叨与他对话，让他生出岁月静好的满足。

血雨腥风、勾心斗角已经远去，这样的日子，从前做梦也不曾想过。

“这不算什么。”沈如年不无得意地道，“我是靠手吃饭的，我动刀子的时候更灵活。”

她得意的时候，远黛般的眉毛微微上挑，鼻尖微翕，让他想起旧日八公主最喜欢的那只机灵的小白狐。

“今日买东西花了五两银子，咱们只剩二十五两银子了。要给你动手术，就是接腿，要准备许多药材，麻沸散，吊气的人参，我还得买套银针……”沈如年盘算着。

赵渊问她：“你有没有可靠的人，要能出门的男人？”

“啊？”这思路跳转的有点快，沈如年想了一秒钟，诚实地道，“没有。”

“我在山西有笔银子……”

“远水解不了近渴。”沈如年摆摆手，“再说眼下这些银子大抵也是够的。等你将来好了自己去拿吧，不，算了，还是别要了。”

“为什么？”

“当年藏银子的事情，定然不止你自己知道吧。”

他这样的人物，当年定然也是号令一方。既然是藏银，定然也是现银，至少也有几百上千两，难不成要自己三更半夜去找地方挖坑埋？

肯定是有手下去做这些事情的啊！

果然，赵渊点点头，但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很肯定地道：“他们不会出卖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赵渊从善如流，十分欣赏她并不贪图小利。

然而，下一刻，沈如年试探着道：“你藏了多少银子？”

“一万两。”赵渊轻描淡写地道。

“啊啊啊啊啊——”沈如年疯了，想银子想疯了。

赵渊愕然，随即看着她心疼的模样，嘴角勾出深深的笑意。

她现在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后来他才明白，所爱的人，不喜欢银子是高洁，喜欢银子是诚实。

其他所有喜好，同理可证。

虽然表现得对银子很热切，沈如年却没有多问银子的事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赵渊做了两身内衫，两身短打。

“时间仓促，将就着穿。”沈如年指着衣服，伸个懒腰道，“我出去翻翻药材，你试试，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替你改。”

“你的腰是不是受过伤？”赵渊看着她道。

沈如年愣了，不想他竟然如此心细如发，垂下眼眸，声音低沉道：“嗯，不过不要紧，慢慢就恢复了。”

赵渊道：“以后我陪你上山，我帮你背重物。”

沈如年微笑，声音清亮：“好。”

她走到院子里，想到赵渊在里面换衣裳，忍不住想起他让人流口水的好身材。

“如年，如年——”林三花挎着篮子，呼哧呼哧地跑来，“你总算在家了。”

“三花，怎么了？”

林三花走上前来，拉了拉沈如年的衣袖，压低声音，看着屋里道：“你好大的胆子！我都听宋大山说了。”

沈如年吐吐舌头：“一劳永逸。而且这样他再凑点银子，也可以上门提亲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呀！”

林三花红了脸：“谁要来跟你说这些？”

沈如年冲她挤眉弄眼：“耳朵根子都红了。”

林三花跺脚：“你再说我就要走了。我，我是想来问问，你这么草率，就不怕引来坏人吗？你没心眼，可要仔细些。”

沈如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拍左胸脯：“这里全是心眼。”

两人说笑了会，林三花又问了沈家刚才来闹的事情，听沈如年说了始末终于放下心来，又带着几分羞涩和她分享道：“宋大山说，他花了二十两银子，手头还有四十两，他再攒个十两，剩下十六两让家里出，就，就上门提亲。谢谢你，如年。”

“谢我干什么，是宋大山对你情意深厚，冒着风险帮我，这是他该得的。”

赵渊试了衣裳，想让沈如年看看，结果侧耳听着这两人说起来就没完，终于没忍住清了清嗓子。

林三花听见屋里的声响，不好意思地道：“你快去回去伺候相公吧，我走了。你小心些，你祖母这人，最不好相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觉得，你还是给她些银子吧。对了，这是我从菜园子里摘的一点菜，你倒出来把篮子给我。”

沈如年没有说话，她才不会给沈家一个子。

他们都是水蛭，沾上血，不吸饱绝不会放过她。

送走林三花，沈如年转身就见身着鸦青色新衣和黑色千层底的赵渊倚门而立，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