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流着血的谷氏扑在油缸上，有人靠近，她立刻赶走，一番拉扯，身上的伤又多了些。
看着这一幕，叶柳气得胸口痛。
“你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
伴随震耳的怒吼，站在外头看戏的几个村民“哎哟”一声被推倒，四个皮肤黢黑的汉子匆匆赶来。
瞧见院子里的乱状，冲在前头的林老大一拳打在想要拦着他的人脸上，直接把那人打倒在地。
“林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娘偷了我们的猎物，你还敢打人？”有人怒骂。
“放你娘的狗屁！”林老大脖子上隆起了青筋。
争吵间，林小虎赶忙扶着叶柳坐下，紧张的问道，“娘，你没事吗？儿子不孝，儿子回来晚了！”
“没事，就是头晕得厉害。”
叶柳摆了摆手。
上回磕到脑袋还没好，这回又被砸了，真是多灾多难啊。
张氏给她倒了碗水，叶柳喝了才好了些，一看，林老大三兄弟已经把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打倒在地了，尤其是林老二，一个打三个，还能把人揪起来扔到地上。
赵氏几个婆娘一看这情况，脸都青了，“你、你们还敢动手打人？给俺等着，俺们要报官，让官府来抓你们！”
“让他们尽管来！”林老二大喝，声如洪钟，震得赵氏退了两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叶柳也没有叫他们住手。
要不是林老大他们及时赶回来，今日她跟王氏几人怕是被摁在地上打。
“都住手！都住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急促传来，原来是老村长在旁人的搀扶下赶来。
瞧见院子里乱糟糟的，林老二还揪着两个汉子要扔在地上，村长赶紧朝叶柳道，“大林他媳妇，你赶紧让大志他们住手啊！到底发生什么事？都是一个村子的，何必闹成这样？”
大林便是原主的男人，是林家的长子。
原主的婆家很早就去世，如今林家当家的人就是她，村长有事自然跟她说。
叶柳哼了声，在张氏跟林老四的搀扶下站起来，张口就骂，“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故意找麻烦吗？你也不看我儿媳她们被打成什么模样，就连家里的丫头她们也没放过！”
她这么一说，村长才发现浑身泥巴的二丫缩在墙角下抹着眼泪，小小的身子上有着多道被拉扯过痕迹。
张氏一看就心疼死了，慌忙过去抱着闺女，冲村长哭诉，“村长，这事跟我娘没有关系，是她们突然闯进来，还非说家里的油和肉是偷她们家男人的猎物买的。”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村长急得直敲拐杖。
“村长，就是她偷东西！”看见村长来了，赵氏更加来劲，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遍，唾沫星子不停从她口中飞出。
叶柳听完后不屑一笑。
大概就是赵氏的男人跟几个猎户在山上发现了三头鹿，这鹿全身都是宝。他们本来想着过几天就把鹿血、鹿茸拿到集市上卖掉，没想到昨天一看，鹿竟然不见了！
赵氏本来就惦记着上回叶柳手中那肉兔，鹿不见了，她第一时间就躲在林家的围墙外，本想找个机会偷偷进去看看是不是叶柳偷了鹿，没想到却听见厨房里炒肉的声音，还有那阵阵油香。
说到这里，赵氏简直咬牙切齿，“村长，你说说看，就他们家这情况，要不是偷了俺们的鹿血、鹿茸，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都在这呢！”她一手指着那两缸猪油。
围观的村民听着都惊了。
鹿血、鹿茸都是好东西，拿到县城里卖给药铺，一只都好几两银子呢。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叶柳的神情都有些微妙，有人已经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
那天叶柳跟赵氏在村口为了一只肉兔撕打的事，好些人都看见呢。
“那你有证据吗？”叶柳冷笑。
“这难道不是证据吗？”赵氏瞪大眼，“你这婆娘真是不要脸，把东西偷了就赶紧拿到集市卖掉，换了这么多肉——”
“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林老二厉声呵斥，“昨天是我跟娘一起去的集市，哪来的什么鹿？怕不是赵壮怕旁人瞧见他的鹿，将鹿藏在山上，被大虫给吃了吧！”
“你、你少胡说！俺嫁到林家村这么久，山上哪来的大虫？”赵氏目光闪烁，一是怕了林老二，二是她男人赵壮的确把鹿藏在山上。
要是扛着回村，她家就算十个男人也未必护得住。
叶柳不想跟她在这里胡扯，直接跟村长道，“村长，我可没偷过她男人的鹿，那天的肉兔也是我在山上找的，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我家里搜！那婆娘不是说了吗？整整三头鹿！我哪来的本事瞒着村里人把三头鹿一下子带到集市上卖掉？这不胡扯吗？”
第10章 讨公道
“对啊，村口拉牛车的每天都在，要是胖娘带着头鹿去赶集，他肯定能看见啊。”
“要不是偷了老赵家的鹿，她哪来的钱啊？”
“这老赵也是有点不公道，抓了三头鹿一声不吭！鬼知道是不是从哪里偷的，不敢让人知道咧！”
“你说什么呢？”
听见人群里的议论，赵氏怒目圆瞪，指着那方向就开骂，“这是俺男人抓回来的，凭什么告诉你？告诉你了，你买得起吗？”
此言一出，说话的人脸色难看了。
村里本来就穷，分点粮食怎么了？
“不要再吵了。”老村长喊道。
等人群都安静了，村长走向叶柳，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事闹大了也不好，我就让几个人进去看看，没有就没有，也省得大伙儿误会。”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老大气极，这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们！
“好了好了，别让村长为难。”
叶柳也知道村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原主过去在家里横惯了，偶尔也会在外头抢东西，家里还有四个儿子帮着她。
如今，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村长他们定然不会相信，说不定是觉得林老大他们护娘心切，不管真相如何都会站在叶柳这边。
但现在不同往常了。
她冷声道，“村长，你要找人进屋里搜也不是不行，但要是什么都没找到，我也不会白白让你们冤枉我！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儿媳和几个孙子孙女可不能白白挨打！”她盯着赵氏，声音猛地拔高。
王氏几人看见自家男人回来了，都退到了一旁，抱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正委屈着。
虽说村中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争吵，可这回是赵氏带着好几个体型膘壮的妇人来殴打她们，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要不是林老大他们赶回来镇住场子，说不定她们还在挨打。
王氏想着抹了把泪，脸上的抓痕渗着血，落在了她的袖子上。正委屈着，她冷不丁的听见了叶柳的话，当即震惊看去，还以为是听错了！
娘居然会为她们几个儿媳讨公道？
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家里好些东西都被打烂了，叶柳事后不找她们算账，王氏都觉得是天大的恩赐。
“这……”入门最晚的谷氏最快回过神，但也是一脸见鬼的模样。
王氏不敢说话，愣愣的看着叶柳叉腰跟村长讨公道。
村长也有些害怕叶柳会撒泼，旁边还有林老大这几个汉子在盯着。
一番深思，村长只好点头，“行，要是什么都没找着，大壮他媳妇就得跟你道歉。”
“也行！”赵氏梗着脖子，丝毫不怕。
“行个屁！”
叶柳骂道，“把我的人打伤了，厨房的门和院子的墙都弄坏了，一句道歉就想完事？你这婆娘的道歉值几个银子？老娘才不稀罕你那狗嘴里吐出来的话！”
“你这个臭婆娘骂谁呢？”赵氏上前就要干架。
林老大几兄弟立刻上前，寒声道，“你想干什么？”
“林铁，你少在这里嚣张！真当我们不在吗？”赵大牛也不逊色，招呼着一群汉子围过来。但看见林老二时，他目光还是有些闪躲，生怕这人又把几个汉子抡起摔。
这力气，他们可比不上。
“好了，都不许吵了。”
村长毕竟是村中名望最高的，他扬声一说，赵大牛顿时愤愤的退到一旁，但林老大他们却是一步不退。
村长见了忍不住皱眉，可想到林家几兄弟的性格，他也没有多说。
“大壮他媳妇，你今天把这里的墙和门都弄坏了，要是大林他媳妇确实没偷你们家的鹿，按理来说，这些都是要你们赔的。”村长道。
一听见要赔，赵氏跟几个婆娘都惊了，“村长，这些跟我们都没有关系，是胖娘家几个媳妇一直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只是想看看鹿到底是不是在里头！”
“我呸！你们直接闯进来，我们当然不让你们进啊，谁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谷氏年纪最轻，加上自家男人跟叶柳都回来了，这口气也就忍不下了，“村长，门是她们闯进来的时候推坏的，围墙也是她们弄坏的！”
“你这婆娘——”
“好，都不许吵！”村长罕见的动怒了，当即让跟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进去看看有没有鹿的痕迹。
这男人是村长的独子，在县城的书塾里当教书先生，是村中最有学问的人，由他去检查最为公道。
“请大家稍等。”
林秀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另外叫来了几个汉子，一起进屋里搜。
不多时，几个儿子儿媳的屋都搜完了，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叶柳的房间。
赵氏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肯定就在这婆娘屋里！”
“嫂子，得罪了。”林秀也正想着过去搜，但想到叶柳是长辈，特意过来说一声。
“今日这事，我林小虎记住了！”
林老四突然出声，充血的眼睛狠狠盯着赵氏几人。
亲娘的房间当着他们面被搜查，对他们来说是耻辱。
要不是叶柳拦着他们，现在恐怕又要打起来。
林老大几人没有说话，眼中的怒意丝毫不比林小虎轻。
赵氏带来的几个婆娘开始叫得最欢，此刻也露出些许慌张，打起了退堂鼓。
赵壮咕噜的咽了口口水，“你、你们急什么啊！要是什么都搜不到，我们自然会道歉。林秀叔，你赶紧进去搜吧，可别让他们找机会把鹿藏起来，这可是我爹他们几个在山上守了半个月才抓到的！”
“那我过去看看。”
林秀脸色有些奇怪，特意叫上他媳妇一起去。
叶柳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林秀去看了眼床底下，他媳妇去衣柜里翻了翻，什么都没有发现。
出去后，林秀如实把话给说了。
赵氏反应最大，瞪着眼睛大叫，“不可能，肯定就是在她屋里的！要不然她哪来这么多钱买肉买油？哎哟，俺的鹿啊，该不会是被这个死婆娘都卖了吧？”
赵氏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还想冲过来找叶柳拼命，“你个贱妇，把俺的鹿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