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靖修挑起剑眉,视线紧锁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时矜仰头凝视着他。
漆黑的瞳孔少了从前独有的羞涩,不卑不亢似结了层冰霜,带着冷漠与傲气,神色给人种疏远感。
席靖修总觉得怪怪的。
这女人似乎变了,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张氏按捺不住心事:“时矜,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知道的都道出,我还急着将小贼捉住。”
她方才启唇解释:“知晓今夜值守库房的小厮是谁,还能精准无误地给他们下药,只能是府里人。”
“这么说是内贼!”
张氏情绪有些激动:“既然是内贼那就好办了,先查查都有谁碰过这些饭菜,把可疑之人一一揪出,只要小贼还在侯府内,还愁抓不住?”
老夫人略为烦躁地捏着佛珠:“差不多就行了,库房看着也没丢什么值钱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库房的锁被撬坏了,再重新换一把,时矜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财政大权在你手中,今日出了这档事,你或多或少都得负责。”
席靖修也在此刻出声:“母亲,时矜为侯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这么多年一直将侯府打理的井条有序,不宜重罚。”
老夫人略为赞许地点头:“她为侯府太过操劳难免疏忽,忙的事就交给下人处理。不如就让她收意儿为嫡子,教意儿读书写字,权当放松转移视线。”
两人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句。
张氏想开口,却连插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顾时矜却在此刻笑了。
原来今夜库房失窃一事是冲她而来,目的是为了敲打顺便再想办法收席承意为嫡子。
换成前世,在这般威逼利诱下,她定会妥协。
经历了上一世,她已将席家人看透了,如今不仅不会妥协,还要借力打力。
思绪一敛,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张氏:“大嫂,母亲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样你来那你的金簪……”
“母亲,失窃一事绝不能就此姑息!”
张氏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今日家贼能盗窃库房,来日就能谋财害命!谁说库房没丢值钱的东西,明明丢了镶金珠宝簪和鹦鹉,这两样东西合起来不下五百两!”
顾时矜默默地后退了步。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有张氏在,够老夫人头疼的了。
许嬷嬷嘴快,没忍住出声:“库房明明什么都没丢,哪有丢镶金珠宝簪和鹦鹉?库房里压根就没这两样东西。”
张氏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丢?”
顾时矜弱弱地补充着:“大嫂说的是,许嬷嬷又没清点过库房,怎知道库房里没有金簪和鹦鹉?”
“我……”
许嬷嬷愣了下,许是心虚声音反而大了几分:“前几日我刚来过库房,并未瞧见金簪和鹦鹉,更何况小贼逃离时候衣兜扁扁两手空空,并未盗窃物件。”
“老夫人!”
这时,看守大门的小厮行色匆匆赶来此处:“官差来了!说靖安侯府遭贼便来瞧瞧情况。”
蹦当!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滑落在地,眼瞳无可抑制地放大:“你说什么?官差来了?哪个不长眼的把官差带来了?家丑不可外传,这种小事我们一个处理就是了,赶紧将官府的人请走!”
今夜的事是老夫人一手策划的。
目的就是为了打压顾时矜,管理不当导致库房失窃,做错事理应受罚。
只要她避重就轻,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何愁顾时矜不收意儿为嫡子,想从她拿点银子花也不是问题。
谁知张氏这个搅屎棍再三阻拦,现在就连官府也招来了,若是被查出这是自导自演的戏码,她的老脸往哪搁?
小厮赶忙伸手朝着后方指去:“迟了!官府已经来了!”
席睿智大踏步前行,身后还跟着四名官差。
“我的鹦鹉可找到了?”
他伸长脖颈张望着,最后急切地将目光转向张氏。
张氏赶忙冲到官差面前哭诉着:“几位官爷可得给我做主,靖安侯府出了家贼,盗了金簪和会说话的鹦鹉!”
老夫人伸手将张氏拽到身后,赔笑着:“几位官差库房并未丢东西,只有锁被撬开,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即可,劳烦你们跑一趟了。”
“母亲!”
张氏忍无可忍:“明明就丢了金簪和鹦鹉,怎么到了你嘴里什么都没丢。你明知道是家贼却不肯抓贼,难不成你这是在包庇!”
老夫人恶狠狠扫了张氏,话语间尽是警告:“库房里有什么我清楚的很,别在这瞎起哄。”
顾时矜在此刻递上账本:“几位官差,丫鬟已清点过库房,的确丢了金簪和鹦鹉。”
官差接过账本细细翻查。
账本记得清清楚楚,丢了什么一目了然。
老夫人狐疑地扫了眼许嬷嬷。
许嬷嬷抹了抹额前的汗珠:“老夫人,老奴看得清清楚楚,库房里没这两样东西,就算是有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碰啊!”
听到他的话,顾时矜有些诧异:“许嬷嬷,我们并未说你碰了库房,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内贼该不会就是你吧?”
张氏不假思索冲了上来,腾出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着:“我就说你怎么奇奇怪怪,要我说你就是内贼!想吞了金簪这才一直说没丢东西!”
席睿智也没闲着,一把按住许嬷嬷:“赶紧搜,必须把鹦鹉给我找着!”
两人这一动手,许嬷嬷反抗不得,只得向老夫人求助:“放开!老夫人快救我!大夫人和大老爷疯了!”
“行了!”
席靖修看不下去了,健步朝前迈去,一把拉住了几人:“许嬷嬷看着我长大,在靖安侯府待了几十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许嬷嬷绝不会是内贼!”
几方人马吵吵闹闹。
顾时矜拿出了兜里的瓜子磕起,特地让春夏搬来了板凳。
哐当!
这时,一粒饱满圆润的珍珠从许嬷嬷衣兜里掉落在地。
剔透的珍珠折射着银白的月光,显得格外耀眼。
许嬷嬷顿时僵住了,喉咙轻动,不自主吞咽了几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