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谨少年登基,当年先皇有四个皇子,而他是最小的那一个,乃先皇幼子。
但他以十四岁的年龄将他的那些比他大一圈的兄弟们一一击败,各自发配至封地,自己登上顶峰。
且不说他的能力有多强,就在他尚年幼,还成长起来的时候,他的那些兄长们便早就已经一个个长成了,手握大权者不在少数。
他默默无闻的长大,看着那些兄长们一个个互相敌对,将对方斗倒,直到最后,斗得三败俱伤时,他才悠悠然出手,宫中与林太后联手,宫外与林丞相携手,一举出击,赢得先皇的最后交付,少年登基,意气风发。
林月影当初还未进宫时,便问过林丞相,那么多的皇子,为何偏偏选择支持最小的这个。
林墨诚当时的回答便是一路看着他成长,诸多部署,诸多谋略且不论,单单就这份隐忍,便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林月影静默,只怕她的老父亲怎么都没想到,这份刮目相看的代价会那么重……
她知道,楚怀谨恨她能恨到如此地步,绝对不仅仅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她的老父亲早就说过他善于隐忍,他对着她的这份怒意,也不知忍了多久。
是少年时期两人在桃花林第一次相见时,他上扬眉头时流露的那抹笑意,还是当他知道她的父亲乃是林丞相时,他突然捂唇时的失语,亦或是当他母妃突然逝世,他第一次抱着她绝望的大哭?
……
林月影大抵是想不明白了,她的脑子糊住了。
楚怀谨也不打算给她更多的时间让她去回忆,他冷哼一声,用力将她拉近:“还敢狡辩,若不是你,这宫里还会有谁会嫉妒盼儿?”
他登基很长时间了,可亲政才是今年的事情,一共便只娶了林月影这个皇后,沈盼儿那个妃子。
林月影其人本身善妒,又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成为了楚怀谨未审便先断案的前提。
听他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指责,对他们林家的呵斥,林月影再听不下去,挥舞着手含泪挣扎:“皇上既然早已经在心里判了臣妾的罪,那臣妾便索性认了吧。”
“皇上……不怪皇后娘娘,怪妾身,都怪妾身自己,若不是妾身站不稳……我们的皇儿就不会,只求皇上、皇后娘娘不要因为妾身的事失和。”沈盼儿看楚怀谨虽然气恨交加,但很明显情绪还不够,便爬起身来再加一把火。
楚怀谨回头看她,只见她身体撕裂,痛得直不起腰,却又着紧两人,竟不慎从床榻上摔倒下来。
他大惊,将手中林月影用力往后一推,连忙飞身去接沈盼儿。
“盼儿……”险险将沈盼儿抱住怀中,细心的呵护问候。
“有没有摔着你,身体可还疼,朕抱你回宫。”
“皇上……”沈盼儿顺势躺倒在他的怀里,隔着明黄的龙袍看着被楚怀谨一把推倒在地,正痛苦口申口今的林月影,唇角挂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皇上心里只有她了,瞧那个女人躺在那里,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就是她的悲哀了吧。
林月影被推倒的那一刻,从来没有想过摔倒竟然会这样痛。
楚怀谨不是第一次朝她动手,却没有任何一次这般让她心伤。
青璃在她摔倒的一个瞬间便上前来扶她,几次想使力将她扶起来,可都没有成功,低头看一眼,地上已经流出了一滩的血。血色发沉,发黑,她下意识大哭起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见红了。”
楚怀谨脚下一顿,头也没回。
沈盼儿小嘴得意的翘着,眼神不屑的扫过瘫倒在地的林月影,嗲着声音虚弱的劝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真的流血了,她不会……唔……不会也有了吧?”
楚怀谨回头看去,只见林月影侧躺在地,身下的确有一滩血迹,可再看她衣衫,却是她手臂上流出来的,应是刚刚摔倒时手腕撞在方桌沿角上划伤流血了。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憎恶开始冷嘲热讽:“至于吗,自己站不稳,摔到手腕,还坐着干什么,想要全皇宫的人都知道是朕推倒了你吗?”
他忍不住想,肯定是她想借此事假装可怜,好让她放过她害盼儿流产之事。
“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朕与盼儿的孩子,你个狠毒的女人。”越说楚怀谨越是生气。
“皇上……呵,要这样想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臣妾真的没有想要害莲妃的孩子,臣妾自知无福生下皇上的孩子,又何必要害她的孩子。”言下之意即是,反正她每次都喝了避子汤的,她注定了是生不了孩子的,害她的孩子有何用,她又没有儿子一类抢皇位。
“皇上,妾身早就说过不是皇后娘娘,呜……”沈盼儿先前说林月影喝下避子汤之事,只不过是她听得宫里的流言罢了,并不确定她是真的喝过避子汤的,没想到此时竟从林月影的嘴里亲口说出。
她盘算着,此事大概可以拿来利用一番。
“死不了,就赶紧起来。”楚怀谨冷酷地瞪着她,回身见沈盼儿皱眉,生怕这般横抱让她不舒服,赶紧问候。
“盼儿,你暂且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朕把此事处理了再送你回宫。”
楚怀谨看看门外来回踱步的身影,想着太医反正在此,正好让他们看看。
若是此事传将出去,只怕后宫那老太婆又要作妖,朝堂上那位,如今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暂时不好动了他,等他找到接替他位置的人……
转眸看向林月影,她惨白着一张脸,嘴唇白如纸,双眉弯如柳叶,凤眸低垂,隐隐含泪,琼鼻高挺,又透着倔强,额上沁着冷汗,嘴唇紧紧咬着,微微溢出血珠。
这是真的疼,而非演戏?
若是演出来的,楚怀谨便真要为她拊掌称赞了。
演得也着实太好了!
还是先前的两个太医,两人被请出去又突然被请进来,只是软榻上的病人换了一个罢了。
楚怀谨长身玉立,神情冷峻地立在一旁,在太医的目光偶尔看过来时,会像在朝堂之上一般朝他们淡淡点头,一派明君之相。
两人诊完了脉,这一回没等他们商量,楚怀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点了黄太医:“你说。”
黄太医抖抖索索的探手再次悬丝诊脉,继而大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