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圆溜溜的鸭蛋和一对儿肥嘟嘟的野鸭子。
连向来淡定的祝老太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急忙左右看看，见无人路过，赶紧吩咐祝老四。
“快把野鸭子嘴绑上，放那个柳条筐里。
“上头盖上点儿东西，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
说话间，家里五个小子全都围上来看祝老四捆鸭子。
祝兴年半张着嘴，盯着野鸭子，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香味，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
“馋猫儿，快别跟这儿裹乱了，带妹妹上那边玩儿去，收拾好就要继续赶路了。”
祝兴兆和祝兴年闻言，一左一右地拉住棠儿的手，抢着要带她去看他们刚才正在挖的蚂蚁窝。
祝兴瑞忙跟在后面叮嘱道：“慢慢走，不要跑，别把妹妹摔着！”
虽然是在逃荒路上，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的。
三个孩子头对头地蹲在地上，轮流用木棍阻拦爬来爬去的蚂蚁。
祝兴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一小串黄豆大小的黑色果子回来。
“黑天天！”祝兴年叫道，期待地看着二哥。
黑天天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果，熟了之后味道甜甜的。
山边上和荒地里都能找到，是穷人家孩子十分喜爱的零嘴儿。
祝兴雪大方地把一整串黑天天都送到棠儿面前道：“妹妹吃！”
棠儿接过黑天天，摘下一颗塞进嘴里。
“甜么？”祝兴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偷偷吞了口口水。
“甜！”棠儿直接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
祝兴年瞬间笑开了花：“真甜。”
棠儿又依次分给了祝兴瑞、祝兴兆和祝兴丰。
祝兴丰摇头不要，却也被棠儿直接塞进嘴里。
清甜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惯常嫌弃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大人们很快将车上的行李捆扎紧实。
祝老大走过去，一只手温柔地抱起棠儿。
另外一只胳膊用力，直接把祝兴兆和祝兴丰两个孩子一起拦腰夹住，放在行李车上。
“棠儿第一回坐车，你们两个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要让她摔下去，知道么？”
“大伯放心，我看着妹妹。”祝兴兆立刻抓住棠儿的手，高高举起来示意。
祝兴丰面无表情，但是偷瞄了棠儿一眼之后，还是挪到她另一边坐下，跟祝兴兆一起将棠儿夹在了中间。
祝老大揉着棠儿的脑袋安抚道：“一会儿爹来拉车，娘就跟在车边上走。
“棠儿不要怕，乖乖跟哥哥们坐着就行，好不好？”
“好！”棠儿细声细气地回答。
但是得到回应的祝老大却还是不太满足。
明明媳妇说棠儿都已经管她叫娘了，怎么还不叫爹呢？
见祝老大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棠儿有些不明所以。
她干脆站起身，将手里最后一颗黑天天塞进祝老大嘴里。
“咳。”祝老大没得到想要的，还莫名吃了孩子的零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
行李车这边准备好了，另外一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祝老太太、祝二嫂，兴瑞、兴雪和兴年。
一家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罗氏突然道：“不对啊，为啥二嫂能坐车？”
往常为了给拉车的人减轻负担，几个媳妇都是没有资格上车。
可今天祝二嫂却能大喇喇坐在板车上，罗氏立刻就不干了。
“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祝老太太骂她道，“老二媳妇要给棠儿改衣裳，不坐车上那你背着她啊？”
罗氏不服气道：“不就是改衣裳么，谁不会啊！你让我坐车，我也能改！”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连祝老四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祝兴雪闻言哈哈大笑：“四婶做的衣裳可好了，袖子缝在腰上，能直接当腰带用！”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憋不住了，纷纷笑出声来。
当初罗氏嫁进门之前，按照习俗，要给公婆各做一身衣裳，喜宴上穿。
一来表示过门后要孝顺公婆，二来也是要向乡里乡亲的展示新娘子的手艺。
当时祝家老爷子已经过世，罗氏只需给祝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
她却还是拖拖拉拉，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天才着人送过来。
祝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全家人就笑疯了。
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袖子还缝得一高一低，根本没法儿穿。
最后还是祝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这才没让她和祝家在喜宴当天丢了丑。
罗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乐意地嘟囔道：“改好改差又如何，能穿不就得了，又不是去选妃。”
祝老太太发话道：“行了，快走吧，如今天一日冷过一日，咱们若是不能赶在立冬之前入关，在这荒郊野外，夜里可是要冻死人的。”
如今快要入冬，天越来越短了，必须珍惜白天的时间尽快赶路。
所以到了晌午也不舍得浪费时间停下来做饭的。
祝大嫂做早饭的时候顺便烤了点土豆子带着，晌午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
因为头一天吃了肉，早晨土豆子又管饱，所以祝老大和祝老二今天拉车格外有劲儿。
一路超过了不少流民，走到哪里都收获一堆别人羡慕的眼神。
直到天色渐黑，看不清楚路的时候，祝老太太才吩咐大家找个地方休息。
因为那两只野鸭子，祝老大今天特意找了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车。
孩子们在车上被拘了一天，总算能下来活动活动，在周围撒丫子乱跑。
大人们则不敢耽搁，捡柴火，架火，准备做饭，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祝二嫂拿着改好的衣裳过来：“大嫂，给棠儿试试，看合不合身。”
衣服原本是祝大嫂的一件碎花袄子。
硬是被手巧的祝二嫂拼拼凑凑，给改成出来一身棉衣棉裤。
若不凑上去细看，还以为是新做的呢！
“哎呀，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坐在车上晃来晃去针脚还这么细密这么直。
“若是我，早就缝得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祝大嫂给棠儿换上一看，刚好合身。
最难得的是，不但做工好，而且连里面的棉花也都重新絮铺过了，真是又好看又暖和。
“还是得有个闺女，怎么打扮都好看。”
祝二嫂见棠儿穿着好看，忍不住感慨
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每天在外头疯得跟泥猴似的。
什么好衣服穿身上都干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让她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没有地方施展。
如今终于有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让她打扮了，真恨不得一口气给她多做几身。
“棠儿喜欢么？”祝大嫂问。
“喜欢！谢谢二婶儿！”棠儿摸着新衣服，笑得眉眼弯弯。
“你喜欢就好，回头二婶儿再给你做个外衣，免得把棉衣蹭脏了不好洗。”
祝老大抱着柴火路过，一听这话又开始心里泛酸。
二婶儿都叫了，咋还不叫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