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寻,你起来吧。”
对苏婉雪是亲昵的爱称,到自己就是全名,这样的差别待遇在苏家并不少见。
苏意寻对此早就习惯,施施然起身,语气波澜不惊。
“不知贵妃娘娘叫民女过来,所为何事。”
“瞧姐姐这话说的,这可是我们嫡亲的姑姑,平日就算无事,我也总想着来陪陪姑姑呢。”
苏婉雪掩着唇娇笑,明里暗里的讥诮苏意寻不尊重苏晴悦。
苏晴悦神色转冷:“你若是有雪儿一半懂事,何至于跟家中闹到如此境地?”
“未出阁的女子住在外祖家赖着不走,也不嫌丢人,你自己不珍重事小,可别连累了苏府的名声!”
她今天叫苏意寻来,就是为了落她的面子,一个姑娘家,居然敢跟父亲置气,她哪来的胆子?
苏意寻闻言只是笑笑:“我在外面流落一月有余,苏家从未找过我,现在我不过在外祖家几日,便是不珍重了?”
“你还敢顶嘴?来人,掌嘴!”苏晴悦神色一厉,她在宫里顺风顺水惯了,鲜少有人敢反驳她。
早在殿上候着的大宫女马上便靠近苏意寻,一个按住她,另一个抡圆了手要打。
“贵妃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风。”
“在宫里对官员女眷动刑,姐姐好厉害呀!”
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殿内众人的举动顿时停了下来,苏晴悦瞪着进来的女人,神色不悦:“没有通报,妹妹是如何进来的?”
“娘娘……丽妃娘娘非要进来,奴婢拦不住。”宫女这才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苏晴悦脸色更难看了。
“姐姐别着急呀,听说姐姐带了两个颇有姿色的女眷进宫,妹妹便想着来看看,谁知竟撞上这种事,是妹妹来的不巧了。”
丽妃眼波流转,自来熟的坐在了旁边的客位,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忙为她倒茶添水,熟稔的像是在自己家。
丽妃是今年才入宫的,据说是皇帝南巡时从江南带回来的孤女,最擅跳舞,一曲金莲舞引得皇帝流连忘返,连来她这里的次数都少了。
苏晴悦不喜欢她,但丽妃如今也是当之无愧的宠妃,她不能更在丽妃面前出错,以免被她告到陛下那里。
“不过教训家中小辈,一点家事,本宫可不知妹妹爱看这些。”苏晴悦冷哼一声,扫了大宫女一眼,大宫女也松开苏意寻,退到两边。
“姐姐明知道妹妹自幼没有家人,怎能这样说妹妹?”丽妃掩着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唱,殿内所有人都忙起身下跪,连苏晴悦也不例外。
苏意寻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不过是苏晴悦对自己的一次打压,谁曾想还能惊动皇帝。
“都起来吧。”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家纷纷站起,苏意寻也识趣的退至一旁,不再站在大堂中间。
“爱妃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皇帝往殿内看了一眼,就看到丽妃脸上挂着的泪珠,心疼不已,快步过去安慰她。
“不怪姐姐,是臣妾想到家中父母早亡,不像姐姐能享受这般家人环绕的快乐,一时情难自禁。”
丽妃嘤嘤的靠在皇帝怀里,声音娇嫩的能掐出水来,美丽的脸上挂着泪珠,真真是一个梨花带雨,让人看到就不由得心生怜惜。
“陛下,臣妾只是叫两个侄女进宫解解闷,是丽妃先闯进来的!”苏晴悦见她栽赃自己,忙为自己解释。
“是啊陛下,臣女只是想和姑姑说说话,但丽妃娘娘突然就闯了进来。”苏婉雪也不遗余力的附和苏晴悦,为她开脱。
丽妃美眸含泪:“臣妾只想找姐姐热闹热闹,谁料一进门,就看到姐姐让宫人打那位姑娘,料想是坏了姐姐的事,才让姐姐这般不喜。”
“你不要乱说!本宫怎么会那样对自己的侄女,她是我自家人,我爱护还来不及!”苏晴悦气得不轻,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小狐狸扒皮抽筋。
皇帝拥着丽妃,神色冷淡许多:“小福子,把苏相叫来。”
“是,陛下。”身侧的太监连声应下,苏晴悦脸色一变。
“陛下,后宫中的事……叫苏相来作甚?”
她心慌的厉害,想起苏正峰之前的叮嘱,更是身子一颤。
“哪位是苏相家的嫡女?”皇帝没有理会苏晴悦,又问了一句。
苏意寻往前一步站出:“臣女在。”
“呀,这是丞相家的嫡小姐吗?刚刚臣妾看到被打的就是……”丽妃说着,又捂住嘴,惊讶的看着苏晴悦。
苏晴悦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陛下,苏家的孩子臣妾都很喜欢,方才也不过是起了一点小冲突,绝无打骂责罚之意。”
“你说,是怎么回事。”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落到苏意寻身上。
苏意寻能够感受到苏晴悦和苏婉雪杀人般的目光,垂下头:“姑姑想让臣女回家,臣女不愿,惹了姑姑不快,是臣女的错。”
“为什么不回家呢?”丽妃从皇帝怀里探出一个头来,眼神狡黠。
苏意寻把头垂的更低了:“臣女想陪在母亲身边,侍奉母亲。”
“你娘十几年前就死了,你去哪侍奉她?”苏婉雪急着拆穿苏意寻的虚伪,迫不及待开口。
“十年前姨娘请了风水师,把我母亲的牌位扔出苏府,是外祖又把她请回秦府,我在秦家,就是为了母亲。”
苏意寻语调平缓,相对于苏婉雪,她气势沉着冷静,更有大家风范。
“什么?你是嫡小姐,你的母亲自然是当家主母,她的牌位会被一个姨娘扔出去?”
丽妃最乐意看苏晴悦的笑话,此时尽职的做一个捧哏,把苏意寻话里的隐喻尽数挑明了出来。
这下不止苏晴悦变了脸色,皇帝也皱起眉头。
“还有这种荒唐事?”
“苏相到!”
苏正峰急忙赶回来,一路小跑,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一进大殿,看到苏意寻和丽妃,他心头一跳,直接跪了下来。
“罪臣拜见陛下。”
茶盏擦着他的额边砸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