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坐在正厅相陪,脸色极其难堪。
定国侯府,加上一位从一品的建州将军,只怕钱氏那个贱人背后的势力,很快就要越过自己。
那个时候,她这位正室夫人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想到这儿,钟夫人恨不能现在就掐死钱氏,免留后患。”嗯!“钱钧冷冷的瞥了孙富平一眼,甚至都懒得用正眼去瞧一二,”孙大人客气了,这姐夫二字,我定国侯府高攀不上,我姐姐如今只是孙府的妾侍,我又如何能称呼孙大人为姐夫呢?“
孙富平本来是奉承去的。
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地微变,好像狠狠的被人扇了一个耳光。
如果说昔日的定国侯府他还敢忽视,可是眼前这位手握数十万兵马的钱大将军,孙富平根本不敢得罪一二。”将军哪里的话,必然这么多年未见,对我有些误会罢了。“孙富平尴尬的笑了笑,正厅里的气氛,冷的可怕。
孙瑾姿才走到正厅门外,就听见两人的谈话。
她嘴角不禁勾起几分讥讽的笑意,她这位生身父亲,她算是看透了。
母亲如今沉珂未起,卧病在床,孙富平未去探视一眼,反而还希望借助母亲的关系,攀扯上小舅舅,还真不愧在超体内钻营了这些年。
等等!
建州将军。
孙瑾姿听到这个封号,脸色不由地微变,她清楚的记得,前一世,小舅舅就是受封建州将军后不久,又被皇上下旨出征北漠,却意外的被手下的叛将出卖,兵败被杀。
孙瑾姿的手不禁紧紧的捏住,意识到这一点,她眼里迅速的闪过几分狠厉。
不,她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让小舅舅有所提防才是。”姿儿!“孙富平远远的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孙瑾姿,心里不禁略微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钱钧聊下去,可偏偏对方如今是从一品的建州将军,位高权重,孙富平又不敢怠慢一二。
蓦然看到孙瑾姿,连忙发现了些许契机。”还愣着干什么,你小舅舅得胜还朝,第一时间就来府中瞧你和你的母亲,还不赶快过来拜见!“
孙瑾姿眼眶微微湿润。
重活一世,再次见到自己的小舅舅,自然是千般感慨。
这个世界,除了母亲,除了晋楚裴,大概仅剩的对自己好的人,就只有小舅舅了。”姿儿!“钱钧连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他是战场上骄傲的战神,是谈笑纵横的将军,杀伐决断,却唯独对自己的姐姐还有这个外甥女,格外怜惜。
又见孙瑾姿脸色略微苍白,心知在孙府必然受了委屈,钱钧拍了拍孙瑾姿的手,略表安慰,眼里却不由地浮起一丝不满来。”小舅舅。“孙瑾姿福身行礼,又对孙富平微微欠身,”见过父亲。“”好了,都是一家人,坐,坐!“孙富平连忙吩咐丫鬟和小厮上菜,一副很是热络的样子。
钱钧却始终置若罔闻,根本对孙富平爱答不理。
他只问着孙瑾姿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钱氏的身体怎么样?又听说孙瑾姿如今已经是皇上册封的正三品尚宫女官,不由地大喜。”这次回京,我在京郊买了一座宅子,姐姐身子不好,不适合劳顿,索性就去宅子那儿住着,你也一起过去照顾你娘,免得在孙府屈居侧室和庶出的地位,受人欺凌。“
话音刚落,孙富平的脸色顿时变了,“这,这……”
如果他任由钱氏搬了出去,这以后他的脸面往哪儿搁,连自己的妾侍都无法驾驭,只怕以后会成为朝臣同僚之间的笑话。
“将军,你姐姐现在是我的妾侍,是否搬出去,恐怕不是你能做主的。”孙富平虽然表面恭敬,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阴狠的一面,展露无遗。
他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孙瑾姿,心里约莫猜到,多半私下里,自己的这个好女儿一定是说了什么。
堂堂孙府,如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妾侍被接走,女儿也搬走,他脸面往何处放。
孙瑾姿只是冷笑。
孙富平这样一副自私自利的嘴脸,前一世,她就已经看透了。
如今母亲身体都差成那个样子,明显就是有人暗中下毒动手,可孙富平还是只想着自己的面子。
钱钧冷冷的瞥了一眼孙富平,手微微一挥,立刻,十几个贴身亲卫从门外走了进来。”如果今天,本将军非要将姐姐接走了?孙大人莫不是还要让你府上的家丁和我的亲卫动手?“钱钧自称本将军,刻意的提醒孙富平他的身份。
更何况,他贴身带着的亲卫,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身手矫健,孙府的那些侍卫,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钱钧如今手握重兵,又岂是孙富平这个文官尚书能够比的一二?
一时之间,大厅之中剑拔弩张之气渐盛。
钱钧目光如电般看向孙富平,他在军中早就听闻这位姐夫宠信大夫人,任由钟氏母女打压欺辱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方才看到一脸病容的钱氏,心中怒火不由盛了几分。
孙富平也并非善类,他知道今日如果让钱钧将钱氏母女从孙府带走,日后自己成为朝中众人的笑话,颜面扫地,恐怕再要抬起头来不容易。
“将军,你也看到了你姐姐在我府中安然无恙,前些日子生了重病,我派人请了大夫前来诊治,大病尚未痊愈,怎能离开孙府呢?”
孙瑾姿目露寒光,脸上却是丝毫不动神色。
一个男人作为丈夫到了孙富平这般厚颜无耻的地步,她心中的鄙夷不由多了几分。
钱钧转眼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只见她朝着自己微微颔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孙富平他现在是不看在眼里的,可是就算自己现在圣宠正隆,迟早还是要离京戍边的。孙富平的岳父钟老丞相在朝中德高望重,自己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给孙富平几分薄面。
孙瑾姿上前拉着钱钧的手撒娇道:“小舅舅,你难得来一次,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你看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孙富平见缝插针的功夫天下无双,他看得出这正是解除尴尬的绝妙时机。
“将军此次征战归来,立下赫赫战功,我先敬将军一杯。”他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向钱钧敬酒,又说道:“还请将军在外放心建功立业,孙某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姿儿母女。”
钱钧只顾低头吃菜,并没有理会孙富平给自己敬酒。
孙瑾姿微微笑道:“小舅舅,外甥女祝你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她一来是想化解孙富平的尴尬,看到他快成猪肝色的脸,孙瑾姿不觉好笑。二来她也不想钱钧和孙富平之间太过难堪,自己这位父亲大人的手段和心胸她比谁都清楚,难保日后不会公报私仇,给钱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钱钧这才举起酒杯,孙富平一脸讪笑喝下手里的酒,口里犹如咽下一口苦涩的中药。
“姿儿,你可愿意随你母亲前去郊外的庄园居住?舅舅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们到了那里谁也没法欺负你们?”
他说这句话时侧脸看了孙富平一眼,孙富平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别处。
这真是一只恬不知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孙瑾姿本来想随着母亲前往郊外的庄园去住,这样可以免于钱氏遭受钟氏母女的折磨,自己也不用留在这里看谁的眼色行事。
如今凭着自己尚宫女官的身份,就算离开了孙富平这棵大树,想必也没有人敢轻易开罪自己。
孙富平开口说道:“姿儿,为父一向疼爱与你,你怎么能这样离开为父呢?”
能够在朝中如鱼得水这么多年,孙富平一来凭着自己的机警多变,二来就是凭着这一张堪比城墙厚的脸。
钱钧冷笑道:“你果真是个好父亲,姿儿身为孙府二小姐,如今又是当朝三品的尚宫女官,你看她穿的是什么?”
孙瑾姿一身淡绿的衣衫,如若不是她天生丽质,身上有一股超然世外的气质,完全就是孙府之中一个粗贱下人的打扮。
孙富平面露尴尬之色,孙瑾姿现在身为朝廷的女官,这身打扮确实太过简陋。
孙瑾姿看到孙富平如此尴尬,连忙打圆场。
“小舅舅,我平日就喜欢穿的朴素简单些。”
孙富平久居官场,有个台阶连忙往下走。
他起身说道:“都是我的不是,平日里忙于公务,疏忽了姿儿的生活起居。”
他朝着一旁的下人说道:“立即去账房给二小姐支出五百两纹银,用作添置衣服首饰。”
这如果是在上一世,孙瑾姿肯定感动的涕泗横流,她终于得到父亲的温暖了。可是现在她比谁都清楚父亲的计较,这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而已。
“女儿拜谢父亲大人。”孙瑾姿朝着孙富平轻轻一拜。
孙富平眼里露出慈父般的疼爱,仿佛这一切不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