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小跑着回了昭阳殿,里头正热闹,萧妙妙缠着陆铮说话,虽然没得到回应,可她自己却说得十分热闹。
连翘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了进去,一见面就跪下了:“皇上娘娘恕罪,奴婢没能将宋娇姑姑带回来。”
萧妙妙顿时满脸不高兴:“为什么?她人呢?铮哥哥可都传口谕了,她还敢抗旨?”
陆铮也垂眼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和萧妙妙截然不同,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压得人头都不敢抬。
连翘几乎将头垂到胸口:“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不留神就被她跑了,现在正遣了内侍到处找人呢。”
萧妙妙听得一呆:“她竟然真的敢抗旨?”
连翘不敢多言,只能磕头:“是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萧妙妙摆了摆手:“算了,没来就没来吧,我也不是非要那么做,你下去吧。”
连翘心里一松,她就知道萧妙妙会是这么个反应。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陆铮却忽然开口:“等等。”
连翘心里有鬼,腿一哆嗦就又跪下了,陆铮神情淡漠:“说实话。”
连翘心脏狠狠一跳,强撑着嘴硬:“奴婢不敢欺君,宋娇姑姑她真的跑了……”
陆铮没再开口,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连翘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一咬牙就要再解释。
陆铮却在这时候再次开口:“看来你真的不肯说……罢了,拖下去,杖毙。”
连翘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眼见内侍真的来拖她,顿时抖如筛糠:“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萧妙妙也被吓了一跳:“铮哥哥,别这样,她是从小跟着我的丫头……”
陆铮抬手,轻轻“嘘”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朕也不想,可她欺君啊。”
明明语气还算温和,可萧妙妙却听得肝颤了一下,眼前人虽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铮哥哥,可却莫名地让人觉得陌生。
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求情,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只好去骂连翘:“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说。”
连翘将头死死抵在地上:“皇上,奴婢不敢欺君,宋娇她真的是自己跑了的,只是……只是她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跌进了太液池里……内侍们都看见了,真的是她自己掉进去的。”
萧妙妙心里一咯噔:“她掉太液池里了?淹死了?”
连翘不敢抬头:“奴婢不知道,已经让人去找了。”
萧妙妙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虽然打从进宫后陆铮就没表现出太多对宋娇的偏爱,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身边的人,要是真的因为连翘出了事……
她连忙跟着跪了下去:“皇上,连翘是无心的,宋娇自己失足她也没办法,你饶了她吧。”
坐着的人迟迟没开口,主仆两人在这份不知尽头的等待里都慌乱起来。
陆铮不会让连翘给宋娇偿命吧?
“铮哥哥,看在萧家的面子上……”
萧妙妙忐忑地去抓他的衣摆,胳膊却忽然被扶了一下,她一怔,仰头就瞧见了一张温和的笑脸。
陆铮竟没有半分要发作的样子:“原来就是这么件事儿,何至于此?都起来吧。”
萧妙妙一时愣住:“铮哥哥……你,你不怪罪?”
“不是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吗?朕何必怪罪?”
萧妙妙长出一口气,顺着陆铮的力道站了起来:“对对对,铮哥哥说得对,那……”
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你可不能去找她。”
陆铮脸色漠然:“朕自然不会去找,区区一个宫婢……”
宋娇,你以为朕不知道这是你不想来而设的局吗?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会水?想用苦肉计是吧?
那就好好尝尝没人理会的滋味。
他合眼靠在了椅背上,疲惫似的一挥手:“让禁军找找人,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不必强求,都下去吧。”
连翘这次不敢再耽搁,后退着一路出了昭阳殿。
虽然说她领了喊禁军去救人的命令,可万一宋娇真的被救了,一口咬定是她推的……
她想起当时自己那下意识的一挥,心里十分懊恼,怎么就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呢?
可昭阳殿的人为难宋娇不是一回两回了,她说是无意的,会有人信吗?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宋娇还是死了省事一些,反正皇上也不在意她的死活。
这般想着,她一路上走得要多慢就有多慢,等算计着人差不多已经淹死了才边喊着救人往太液池边跑。
可等她到的时候,却发现禁军已经围满了太液池,李欢喜正站在桥上督促众人寻人。
她心里顿时一咯噔,怔愣了很久才硬着头皮上前:“李公公,您怎么在这?人找到了吗?”
李欢喜看过来的目光凉沁沁的:“有人落水这么大的事,咱家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能听不见?”
连翘强撑着寒暄:“就是呢,宋娇姑姑也太不小心了……奴婢也是急得没办法,刚和皇上请了旨意就来寻人了,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没想到您倒是先来了一步。”
李欢喜笑了一声,却透着嘲弄:“从这里到昭阳殿,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翘姑娘年纪轻轻,腿脚可够不利索的。”
连翘被挤兑的脸色青青白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看出来了,也不敢再解释,不管怎么说,只要对方没证据,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她还是不敢再和李欢喜呆在一起,装着寻人的样子,往旁处去了,目光有些急切地扫过岸边,现在还没有人寻到宋娇的踪迹。
这么久了,应该是死在里头了吧?
她心里一松,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容来,可就在这时候,一道高瘦的影子却自树木阴影处缓步走出来。
看清楚对方的脸时,连翘整个人都僵住了,更让她震惊的是,对方怀里就抱着湿淋淋的宋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