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朝老夫人发火,因为老夫人是他娘,他不能怨,不能说。
他更不能对永昭发火,不是因为永昭是他的妻子,也不是因为爱而舍不得,是因为他忌惮永昭的身份,她是公主,他不能得罪,更不敢得罪!
不止不能得罪,还得讨好!
所以,他为了娶永昭,将她娘打成妾室!
所以,他十年来对娘对她不闻不问,若非那次他意外醉酒错入倚兰院,只怕,也不会有安儿。
所以,前世娘一尸两命,他都未曾在娘灵前上过一柱香。
所以,是他亲自监刑,让烨儿死无全尸!
……
太多的所以,早已磨去了她心中对父亲所有的期待,前世在冷宫暴室里,在烨儿身体被撕裂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她洛无忧,只是洛家的弃卒。
如今,不过是再温习一次他的无情薄幸罢了。
“爹,不要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娘,是娘,是娘她,娘……呜哇……”
洛无忧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害怕,泪水再忍不住扑漱漱的掉落,伤心的差点抽得背过气,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洛秉书愣,听着那鬼哭狼嚎的哭声更是心烦意乱:“你娘?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娘教你的,不许哭,把话说清楚!”
洛无忧被吓得小脸一白,瑟瑟的止住了哭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四肢并用,爬起来便冲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哭喊:“祖母,无忧好怕,祖母,呜呜……”
“乖孩子,别怕,祖母在这儿呢,有什么就跟祖母说,乖……”洛老夫人被迫搂着洛无忧,也被吓了一跳,原本心里对她那点不满也不翼而飞。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虽然这个孙女一向不怎么和她亲近,但到底血缘摆在那里,加之哭的可怜兮兮,顿时让老夫人找到一种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觉。
谁都没扑,偏扑她怀里,足见在这孩子心里,她这祖母还是有些份量的!
如此想着,洛老夫人那一向坚硬的心,也随之跟着软了一分。
洛无忧抱着老夫人抽咽了好半晌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祖母…呜呜,无忧,无忧昨天夜里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我梦到娘亲躺在地上,她浑身都是血,到处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还有弟弟,弟弟被泡在血水里……”
“呜呜,我伸手去拽娘亲,去拉弟弟,可是我拉不动,我拽不起来,呜呜,我好没用,我好怕,我,也被染了一身的血,我听到娘在哭,哭的好惨,好惨……”
夫忧的话,让老夫人心头咯噔一声。
“呜呜……”
无忧窝在老夫人怀中,哭得涕泪横流,她每说一个字,在场众人脸色就越诲暗一分,这时无忧又道:“后来,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将我拉了起来,他告诉我,有人要害娘亲……”
“我一个激灵被吓醒了。醒来之后我又听到娘在惨叫,呜呜,后来刘妈妈告诉我是娘在生产安慰我不要怕。可我还是好怕,我想着梦里的情景害怕的不得了,于是就去了娘那边,结果……哇,祖母,真的有香片,真的有参片,老爷爷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娘,呜呜……”
洛无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襁褓中的安儿似也受到感染睁开了眼睛,扯着嗓子哭嚎,满屋子都是一大一小的哭声。
老夫人生怕刚出世的孙子哭出个好歹来,忙挥了挥手让李嬷嬷将孩子带了下去。
洛无忧泪蒙蒙的看了一眼,又接着道:“我知道祖母和父亲一直心疼娘亲,心疼弟弟,我被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我就让人把那产婆抓了起来。可,可今天早上她却死了,祖母,林妈妈说她是畏罪服毒自杀的,可是祖母,这不关无忧的事啊,无忧没有打她,也没有让人给她毒药,祖母,我好怕,她会不会晚上再来找我,呜呜……”
“祖母,您相信无忧,无忧说的都是真的,后来刘妈妈还请来大夫,娘把香片和参片都给他看了,他说,他说……呜呜……”
洛无忧好似说不下去,紧紧抓着老夫人的胳膊,怆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的匣子双手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洛无忧用油纸包起来的香片和参片,脸色顿时变了。
凌厉眼神刷地射
向跪在地上的刘妈妈,声音从未有过的寒戾:“那大夫说什么?”
“回老夫人,大夫说,参片里含了微量迷药,那宁神香里参了麝香。”刘妈妈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头伏在地上,更不敢抬起来。
“岂有此理!”
嘭,老夫人玉拐狠狠的砸在红木桌上,茶杯玉盏碟子全被砸飞,嘭嘭嘭落在地上,裂成了无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