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盛砚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盛兰雪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盛兰雪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初棠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初棠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初棠顶嘴连累了阿兄一时气怒,才会险些害了初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轻轻拉着盛砚修的衣角,小声低泣,
“初棠生气的是我,她不喜欢的也是我,是我…是我不该来京城……”
盛砚修看着纤小的盛兰雪,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初棠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是盛家的女娘,不回盛家还能去哪儿,是我大意才会害初棠受伤,她本就性子急又不喜你,你若去了,她会为难你。”
“我不怕,只要能帮阿兄,要我跪着求初棠都可以。”
盛兰雪轻咬着唇时满是柔弱,长睫微垂时却是阴霾。
钱家的意外让她费尽心机换回的好感全部没了,谢衍今日厌了她,她不能再让阿兄也被盛初棠哄了去。
她太清楚这些世家公子的心思,也太知道谢衍那人。
少年意气,怜惜弱小,又自负正义,愚蠢的天真。
只有她被盛初棠为难,被她欺负,被她谩骂折辱,她才能惹的谢衍和盛砚修他们怜惜。
“阿兄,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去求初棠……”
“她若是不回来,祖母……祖母不会饶了我的……”
盛砚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盛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盛兰雪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初棠跟着泽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初棠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泽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泽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泽王。
泽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衍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初棠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苍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泽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泽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初棠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泽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泽王跟着泽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泽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初棠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好,去去寒气,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子受凉,不能再吹半点风。”
初棠眼中水汪汪的,嘴唇也因热起来多了些血色。
泽王站在一旁:“你就听你姨母的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次把你姨母给吓坏了,方才她还躲在外面偷偷掉眼泪,那眼圈都哭肿了,你好生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让你姨母安心。”
初棠这才留意到泽王妃身后跟进来的高大男人,脸上娇糯之色淡去了些,轻唤了声:“姨父。”
“怎么样,还疼吗?”
泽王上前伸手想探初棠额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初棠?”泽王愣了下。
盛初棠蜷缩着指尖,倒是泽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初棠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
泽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像极了疼爱小姑娘的长辈,关心说道,
“你这几日就留在王府里好生养伤,盛家那头姨父会替你做主,这次盛章他们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别想将咱们小初棠接回去,还有你阿兄和表哥,姨父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盛初棠眼睫颤了颤:“谢谢姨父。”
“傻,我是你姨父,谢什么。”
脑袋被揉了揉,泽王扭头朝着泽王妃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陪陪初棠,我听说你回来后还没用饭,刚才让厨房那边做了些你和初棠爱吃的,等会儿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泽王妃满目柔情地嗔了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女娘。”
泽王身前挨了一拳头,哈哈笑了声,才握了握泽王妃的手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泽王妃才忍着笑低斥了声“老不羞”,回首见初棠看着她,她脸颊顿时绯红:“看什么?”
初棠抿抿唇:“姨母,你跟姨父感情真好。”
“小孩子瞎说什么。”
泽王妃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
她跟泽王是一见钟情,年少时她与阿姊七夕放灯,泽王一眼瞧见她后便非她不娶。
他本就容貌俊美,出身又高贵,再加上对她痴情求娶心诚,父亲荣太傅才答应将她嫁给了泽王。
二人成亲之后,泽王府便只有她一个主母,这些年泽王未曾纳妾,也从不碰别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不说,哪怕外头人笑话他怕媳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她也一如还没出嫁时跟个小女娘一般过得恣意。
泽王妃想起泽王脸颊有些绯色,妩媚娇妍的脸上满是幸福。
她拍拍盯着她瞧的盛初棠:“折腾了一天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初棠垂着眼:“我有些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瞧瞧厨房做了什么。”
“好。”
初棠闭眼假寐,过了会儿呼吸平顺下来,泽王妃才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绒毯,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初棠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门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