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染翻了个白眼,她竟一时看不出来这祖孙俩到底布了个什么局,楚夙并不是想娶自己,可是楚奶奶,又怎么会找到宋家呢?
“放心吧,你奶奶不会死的。”宋云染起身之时扔下一句话。
随着她的离开,那股异香也消失在楚夙身边,他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但是看着怀里的皇祖母,他暂且将异香的事情抛诸脑后。
楚夙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皇祖母,他还能强撑着在这世上求存,皆是因这一个牵挂。
楚夙守在皇祖母的床前,一夜未合眼,终于等到了她悠悠转醒。
楚太后一睁眼,也不等楚夙开始说话,就开始抹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活了半辈子,临了还要含恨而终。”
楚夙将皇祖母从床上扶坐起来,虽然知道她暂且不会有事了,却也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皇祖母您瞎说些什么呢。”
“怎么瞎说?那国师问命何曾错过的?我是活不过今年了。”
楚太后哭得气儿都不顺,楚夙赶忙给她倒了碗茶,生怕她又晕死过去,并轻轻拍着老人家的后背,
“您可是大楚最尊贵的太后,定会吉人天相的。”
“你可别贫嘴了,尊贵又怎样?你还不是不听我的话?”楚太后逮着机会就是一顿数落,“我不就是想死之前,见到你有妻有儿吗?我还有错了?”
“皇祖母自然不会错,只是我……”楚夙毕竟已经向周莲莲许下了承诺,也知晓周莲莲这些年一直等着他,他怎好辜负这一片真心?
关键是那个宋云染,邪门儿得很,哪怕是乡下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她这般强势,与他对峙的时候,竟不比他弱势多少?
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六年以前他和……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将心里头的难受压下去。
怎么回事?
这该死的乡野女子竟然让他一而再的想起她?
这女人怎配与她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太后正色道:“那个周莲莲,我不是没有见过,假仁假义地很,你的王妃可不能是那样的女子。”
楚夙只当是自家皇祖母遭了宋家人的蛊惑,他来提亲前明明打听过,香樟坞周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娴雅文静,也算是清水芙蓉了。
哪里像这个宋云染,粗俗野蛮也就罢了,还不知廉耻,不明不白就与人有了孩子,还是四个,也不知道那奸.夫是什么人……
楚太后见他又黑了脸色了,便又开始捂着心口呜咽:“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临了就这么一个心愿也不能善终。”
楚夙回想昨日她忽然晕倒仍旧心有余悸。
也罢,今年已过半,现在就算娶了周莲莲也没孩子,就当是全了皇祖母的心愿了,只得认命道:
“我知道了皇祖母,我会娶她的。”
“真的?”楚太后的哭声也是停地快,楚夙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但不是现在。”
“她怎么说也有四个孩子,我……”
楚夙怎么想,心里也还是觉得憋屈,他堂堂大楚亲王,怎么能戴上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便使了一出缓兵之计,
“我可以先同她相处一段时间。”
楚太后见他松了口,她也松了口气,周莲莲那样小白莲她不知见了多少。
楚夙不过是被一根救命之恩的绳索牵绊着,她坚信同宋云染相处下来,一定会明白,谁才是他想要的王妃。
楚夙安抚好楚太后,从祖母的屋子里面退了出来。
看着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没有劈完的柴火,晾晒的稻谷,还有晾衣杆上的粗布麻衫,处处都透着穷酸样儿。
他也并不是对农户有偏见,只是实在是不能想象,这样磕碜的乡野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儿女。
门外传来“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眼下正是双抢时节,宋家人收了谷子正运到了家里,宋云染扫了眉头紧皱的楚夙一眼,
“不想做事就安静待着,别挡道儿。”
“我们聊聊吧。”楚夙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杨青禾见状护住宋云染,警惕道,
“镯子昨夜已经还给你们了,你还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楚夙冷冷地站在庭院中间,通身的气度与他们格格不入。
昨夜有楚奶奶压着,宋云染也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场,就像他不是来求收留的,而是来收留他们的。
宋云染向前一步,将母亲护在身后:“母亲没事,有楚奶奶在他不敢乱来的。”
两人的气场在旁人肉眼无法感受的半空之中交锋。
楚夙见着昂首挺胸毫不畏惧的宋云染,挑了挑眉,原以为她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看她了。
两人一路沉默,宋云染走到了昨夜那条小溪边,楚夙察觉到了一丝冒犯,但想到等下要和她谈条件,便没有发作。
宋云染站在溪边,解下头巾,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落尘:
“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楚夙看着她周边草末土尘飞扬,十分嫌弃地退了两步:“我是不会娶你的。”
“就这?”宋云染并不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未必能如愿,楚夙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可我祖母很喜欢你,所以这段日子,我会和你在一起。”
“别,那多委屈你啊。”宋云染拍打完身上的灰尘,开始蹲下用溪水清洗头巾,“你去找你的周莲莲呀,她肯定能将你祖母哄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