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老夫人过寿大喜日子,我们却要在这里守着这么个祸害,真是倒霉。”
“万宁侯府那么大,都不够她寻死的吗,要跑到我们肃毅伯府来上吊,这么会给人添堵,难怪寒王不待见,说什么也要‘休’了她。”
“哎,药呢,怎么还没送来,喝完好赶紧送回万宁侯府啊……”
陆月躺在床上,听着屋外传来的抱怨声,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
看来她是真的穿越了。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穿越,陆月就想再死一回。
单身二十九年的她,被逼着去见相亲对象,去的路上碰到一只闯红灯的二哈,为了不撞上那条狗,她紧急刹车,结果一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等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和她同名同姓,但比她还要倒霉上十倍百倍的姑娘身上。
这副身子的主人乃是万宁侯府嫡女,可惜生母生她时血崩而死,继母不慈,父亲又常年驻守边关,一年难得见一回,从小养成木讷怯弱的性子,及笄之龄,无人上门求亲,却天上掉馅饼,于一年前被先皇赐婚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幼子,当今寒王萧景逸。
一个月前,边关传来噩耗,萧景逸在战场上被北凉大将所创,重伤昏迷不醒,萧景逸的生母寒太妃病急乱投医,决定给儿子冲喜,匆匆将陆月迎娶过门。
然而成亲当天,就收到边关传来的捷报,萧景逸重伤是假,这一切只是他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计谋……
北凉皇帝胞弟被杀,北凉溃不成军,投降求和。
三天前,萧景逸率大军凯旋归来,然而等着陆月的不是圆房,而是一纸和离书,寒王将和离书扔她脸上,要她滚出寒王府。
陆月和萧景逸的亲事是先皇临终所赐,和离是对先皇的大不敬,陆月的外祖父是当朝御史,得知此事,替外孙女抱不平,在议政殿上弹劾萧景逸,无果之下,以死相谏。
幸亏当时有位大臣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卸了几分力道,陆月的外祖父才没有撞死,只是撞晕了过去。
今日是老夫人的娘家长嫂肃毅伯府老夫人过寿的日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出门贺寿,陆月担心外祖父的伤,趁机偷溜出府去探望,然而还没到外祖家,就有小厮前来传话,让她先来肃毅伯府贺寿。
陆月不知这是个计谋,转道来了肃毅伯府,却因被寒王休掉一事,受尽讥笑嘲讽,不堪受辱的她,在肃毅伯府花园西北角找了棵歪脖子树挂了脖子……
正想这事,突然“砰”的一声传来。
房门被粗暴的踹开,走进来一穿戴华贵,但脸色不善的妇人,正是这具身子的继母,万宁侯夫人王氏。
她眼神冰冷的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月,“敢在肃毅伯府寻死,我成全你!”
当下两丫鬟粗暴的把陆月从床上拖下来,就要把药往她嘴里的灌,陆月奋力挣扎,将那碗加了砒霜的药给打翻。
看着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的药碗,大夫人冷笑连连,“以为摔了药碗就能逃过一死?”
话音一落,就有丫鬟直接上来喂陆月砒霜。
陆月心下惊骇,难道她要刚穿来就要被毒死了吗,慌乱之下,陆月瞥见之前在门外抱怨的婆子,高声道,“你们抱怨我在肃毅伯府寻死,给你们老夫人添晦气,现在大夫人要毒死我,你们却不阻拦,要你们老夫人真有血光之灾,你们都是帮凶!”
两婆子心下一惊,赶忙上前两步,阻拦大夫人道,“今儿是我们老夫人过寿,府里不宜见血,这是万宁侯府家事,还是等寿宴过寿,表夫人回去再处理吧。”
大夫人眸光冷冷的落在陆月身上,在权衡利弊,一条贱命,她什么时候取都行,犯不着惹肃毅伯府不开心。
大夫人摆了下手,抓陆月的丫鬟这才放手,大夫人冷笑道,“给肃毅伯府添晦气,你以为老夫人还会保你?我就是放你离开肃毅伯府,你也休想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陆月也笑了。
现在放弃了要她的命,那她这条命,她大夫人这辈子也休想再取走了。
陆月让半芹给她梳好发髻,然后就出了门,对肃毅伯府的丫鬟道,“领我从大门出府。”
肃毅伯府的丫鬟沉着脸道,“表姑娘还嫌不够丢人吗?”
陆月道,“大夫人的话,你们方才都听见了,她铁了心要我的命,今日我若不能从大门出去,谁知道我是死在万宁侯府还是你们肃毅伯府?”
这倒也是……
走大门就走大门吧,表姑娘都不怕再遭人笑话嘲讽,她们怕什么?
陆月抬脚往肃毅伯府大门走去,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人指指点点,零星碎语钻入耳,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残忍,陆月只是倒霉被先帝赐婚给了寒王,她何错之有?
要休她的是萧景逸,可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死,被休回万宁侯府,就该一辈子再不出来一步!
同为女子,受到不公平待遇,不沆瀣一气,反倒落井下石。
陆月寻死。
这些人都是侩子手!
胆小的还只是背后议论,胆大的当着陆月的面就毫不遮掩的鄙夷,甚至唾骂,“没见过这么肮脏的心,自己不好过,就让人大喜日子也不痛快!”
陆月停下脚步,转头冷笑道,“你这茅坑一样臭的嘴,又干净到哪里去?”
“你!”
大概是没想过陆月会回嘴,那姑娘气到说不出来话。
一旁有看不过眼的帮腔道,“被寒王休弃,有骨气的就该一头撞死在寒王府里,而不是跑来肃毅伯府上吊!”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门!”
真是往陆月枪口上撞,陆月气笑道,“我为什么没脸出门?给我和寒王赐婚的人是先帝,他既然给我赐婚,我就配得上寒王!”
“还是你们觉得先帝没眼光,临死还要坑自己儿子一把?!”
那姑娘瞬间哑巴了,因为先帝临死前赐婚是不争的事实。
陆月眸光横扫过去,语气清冽压人,“寒王与我和离,从此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我就当自己未曾上过他寒王府的花轿,我犯不着为一个看不上我,有眼无珠的男人寻死觅活。”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
“我陆月这辈子不仅会再嫁人,还会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并让他寒王亲自送我上花轿!”
陆月撂下豪言壮语,在一众目瞪口呆的眸光下,迈步出了肃毅伯府。
众人面面相觑,心生同情。
“看来万宁侯的女儿是没受住被休的打击,得了失心疯……”
马车里,半芹想到陆月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就觉得脸火烧火燎,“姑,姑娘,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本来就够遭人笑话了,那些话一说出来,就更雪上添霜了。
陆月叹息,她也不想说那些话,这不是没办法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为寒王寻短见,我若死了,必是被人所害。”
半芹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样大夫人就不能逼姑娘喝毒药了。”
她清秀的脸上担忧一扫而光,高兴起来。
只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半芹发现这不是回万宁侯府的路,她掀开车帘冲车夫道,“你要把姑娘带哪里去?”
车夫赶着马车,头也未回,“奉老夫人之命,送大姑娘去紫金寺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