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年男人显然是气极了,刚刚说了一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
许姝月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手心里。
她不知道,原来陆家人当初就是这么羞辱祖母和父亲的。
可她做了什么,当初刚刚一来,听到祖母答应退亲,就自己推着轮椅冲进向祖母和父亲哭闹。
她怪祖母和父亲明知道她那么喜欢陆诵,还不过问她就答应退亲,以为他们竟然真的想把她的婚事换给许芊......
祖母和父亲哪是要把她的婚事换给许芊,他们是厌透了陆家,要和陆家彻彻底底划清界限,一辈子绝不来往!
父亲向来身体不好,上辈子经过她婚事这次,更是大病一场,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祖母更是再也不愿见她,每每都将她拒之门外,她还伤心祖母果然从一开始就厌恶自己这个孙女......
她的确是...蠢!
陆老夫人康氏的声音十分刺耳,丝毫不顾及许老爷的身体,还在不断数落许姝月的种种不是。
许姝月再也听不下去,刚要冲进去跟她对峙,一道苍老却饱含力量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仿佛有梵语纶音之质,瞬间打散了另一个老妇的聒噪。
“这门亲事,我们许家只退不换。”
许老夫人开了口,而后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好像置身事外的男人。
“陆诵,你和囡囡自幼定了娃娃亲,是一起长大的,你母亲不了解囡囡的为人,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她性子虽烈,却最是至纯至真。今日我只问一句,是你自愿要跟囡囡解除婚约么?”
许姝月眼眶红了红。
囡囡。
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乳名了。
其实这是江南一代对子女的爱称,许家却是燕京本土人,因她生母是江南人士,所以她刚出世,就得了这么个乳名。
母亲虽然只照顾了她一个月就离她而去,这个乳名却一直跟随了她许多年,后来还做了她的小字,只有祖母和父亲才会这么叫她。
上辈子,经过她在前厅那么大闹一场,后半辈子,再也没人叫她囡囡了。
不知何时,许姝月已经泪眼模糊。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前厅中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承蒙老夫人厚爱...但姝月她娇蛮顽劣,实非陆诵心中良缘。”
死寂一般的沉默后,许姝月扯了扯嘴角。
她上辈子是娇蛮顽劣,并非寻常人家眼中的良配,可他陆诵又算个什么东西,还未成亲,就搞了外室子出来,放眼整个燕京城,但凡对女儿有半分关心的,都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混账子弟!
“囡囡,还不进来。”祖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对着厅外的许姝月的。
许姝月心中一惊,才发觉原来祖母早就知道她来了,就是为了让她看见陆家人真正的嘴脸,才有了方才一问。
她噙着泪,弯了弯唇角,让锦儿推自己进去。
厅中的陆老夫人康氏和陆诵皆是一惊,没想到许姝月原来早就来了,也不知方才的话她听了多少,一时间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康氏很快就又恢复自如,她今日说的又没有一句假话,许家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整个燕京谁不知道他们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个什么声名狼藉的玩意。
就这还想嫁给她儿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老爷许阵云这才知道女儿来了,目中瞬间涌出浓浓的不忍,急切走到女儿身边:“囡囡,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姝月看着父亲眼中的担忧和不忍,轻轻拭去眼尾的泪珠,笑着摇摇头:“也就来了一会儿,爹爹不用担心。”
许阵云怎么能不担心,他知道女儿自幼就喜欢陆诵,一心想要嫁给他,所以虽然早不满陆家平日里的为人和作为,却也忍下了。
谁知陆家人竟如此狼心狗肺,如此看待女儿,枉他平日里还多次为陆诵这个未来的女婿打点!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把这门亲事退掉了,可这会儿看着女儿为了那狗男人的眼泪,瞬间犹豫起来。
依女儿的脾气,若是闹起来,自己恐怕会招架不住答应她不退这门亲事。
也罢!要是陆家不答应,大不了,他把大半家业陪嫁给女儿!
看见许姝月流泪,厅中许家的家仆们不由各个面色一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姝月。
完了,看来大小姐还是对这陆诵不死心,若是她闹起来,老爷肯定会依她的性子不退亲事。
难道今日老夫人和老爷就要让这陆家老泼妇白白羞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