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抱着陆曜哄了一会儿。
“这孩子倒是听话，也不哭闹，模样长得也俊。”
沈洛璃皱了皱鼻子，对最后一句话持怀疑态度。
“义母，他长得跟个小猴子一样，哪里俊了？”
沈洛璃还记得以前峥儿刚出生的时候，虽然也是小小的一个，但是看上去可爱多了。
“小孩子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慢慢的就会张开了。”
许玉的余光突然瞥到桌上放着的信，一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原本是彻儿来了信，这封信是特地给你的，我拿来交给你的。”
沈洛璃心中一喜，可是想起之前那噬影军送来的信，心情又不免有些沉重。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看彻儿的信了，我把这孩子抱去给意郎看看。”
许玉抱着陆曜欢天喜地的走了，沈洛璃则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了信。
字迹确实是裴宸的字迹，只是平白凌厉了许多。
“思思，他说什么啊？”
许芷依见沈洛璃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还以为这信上有什么重要东西。
“他已经知道了我这边的动向，告诉我说，剿匪的时候，他会在晋国助我们一臂之力。”
千屠寨本就在周国南方比邻晋国的地方，若是又裴宸相助，便是两面夹击，方便很多。
……
而此时的晋国。
裴宸夜半从床上惊醒，头疼欲裂。
跟着裴宸的大太监名叫赵引，原本是裴铮身边那个大太监的徒弟，如今那大太监被裴宸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他便跟着裴宸了。
“陛下……”赵引战战兢兢的走近两步，却不敢太过靠近，“可是被梦魇着了？”
裴宸沉着脸，眼睛猩红，喘着粗气刚从梦中醒来。
“把阿璃的书信给我。”
赵引不敢耽搁，立刻去取。
这个‘阿璃’对陛下来说意义非凡，但凡是有关她的东西，赵引都让人好好的收着，生怕出一点意外。
他可是亲眼看见的，原本陛下暴怒要杀一个人，这个时候噬影军带来了她的书信，陛下便被安抚了下来。
说不得日后这个‘阿璃’也会入宫为妃，成为他的主子。
看陛下对她的心思，说不准日后还会登上更高的位置和陛下共享天下呢。
沈洛璃的书信都搁在一个盒子里，即便是隔着盒子赵引也不敢用手捧着，找了一方丝帕隔着放在手心呈给了裴宸。
“陛下。”
裴宸接过盒子，把里面的信拿出来全部紧紧摁在怀里。
他心里的暴戾之气终于得以止息。
“下去吧。”
“是。”
赵引安静的退下，而裴宸则一夜无眠。
他把沈洛璃的信摁在胸口，就像是把沈洛璃抱在怀里一样。
他也不清楚如今是为何，原本他对她虽有思念，却不会如跗骨之蛆一般啃噬得他心里难受。
多日不见，裴宸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他再次见到沈洛璃，他会又多疯狂。
次日一早，裴宸被赵引伺候着穿上龙袍。
勤政殿内都是太监忙碌，没有一个宫女。
“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嗯。”
裴宸的龙袍不是明黄色的，而是玄色配上明黄色的暗纹丝线，晋国以黑为尊，显得更为压抑庄重。
“陛下，如今陛下承继大统，后宫却空无一人，应当广开选秀，多选一些秀女进宫为陛下开枝散叶，延绵皇嗣！”
裴宸的手指一顿，他抬头，看向说这话的礼部官员。
他的眼神如冰棱一般刺向那个官员，说话也毫不留情面。
“延绵皇嗣？”裴宸低喃了一下这四个字，“朕听闻章大人的儿媳刚给章大人生了个孙子，不如就把她纳进宫里吧，若是一年内没有产下皇嗣，就杀了你章家，如何？”
章大人吓了一大跳，他赶紧跪下：“陛下不可啊！陛下怎可做出强夺臣妻的事，这……这……”
“朕弑父杀兄，还在乎这点名声？”裴宸冷声道，“章大人不是关心朕的家事吗？朕如你所愿，你又在不满些什么呢？”
满朝的官员都不敢出头帮章大人说话。
虽说章大人此言正中他们下怀，若是裴宸愿意选秀，那他们便把自己的女儿都塞进宫里，说不得日后便飞黄腾达了。
可若是裴宸不愿意，做了这出头鸟惹裴宸不高兴的也不是他们。
“臣不敢……臣只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传朕旨意，立刻迎章大人儿媳进宫，一年后若生不出儿子，朕拿章家是问。”
章大人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他赶紧求饶，暗恨自己方才不该犟嘴。
“陛下！微臣知错！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聒噪，来人呐，去把章大人的舌头拔了，既然不会说话，便不用说话了，朕不爱听。”
噬影军犹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大厅上，把吓得失禁的章大人拖了下去。
得了裴宸这番恐吓，朝堂之上的人也明白了。
裴宸和先帝不一样，先帝是可以用寻死觅活镇住的，可他，本就是狠心的罗刹，但凡多说一句都要把人扒皮抽筋。
“下个月，梁将军，调遣三万精兵，虽朕去千屠寨灭匪。”
梁将军是被裴宸提拔上来的，原本晋国的兵权都被江家人把控着，可裴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江家直接灭门，兵权便回到了裴宸的手里。
“是，陛下。”
梁将军深知裴宸的专断独行，不敢和裴宸对着干，只能应下。
……
周国。
皇后脱下了服制，换上了一袭白衣，直挺挺的跪在了养心殿门口。
她的身前摆着两份血书，一份是程怀顾曾经写了辗转被送到她手里的，一份是不相信程怀顾叛国而多年以来寻找证据的部下写的。
“臣妾李氏，脱簪请罪，还请陛下彻查当年程怀顾叛国一案，还程将军一个清白！”
李复臻跪在地上，背脊挺得僵直。
刘东余吓了一跳，赶忙要去扶她。
“哎哟皇后娘娘诶，您刚刚落胎小产，这会儿不躺着歇息，怎么倒是跪在这风口呢？”
皇后侧身避开刘东余的手，眼神坚定，继续大声郑重道：“臣妾李氏，脱簪请罪，还请陛下彻查当年程怀顾叛国一案，还程将军一个清白！”
刘东余这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娘娘！您这是何苦啊，若是程将军真有冤枉，陛下一定会帮他沉冤昭雪的！”
李复臻像是没听到刘东余说什么，依旧固执的喊着那句话。
刘东余见李复臻身子单薄，穿得又少，在这风口处跪这一会儿，脸色都苍白了。
刘东余怕李复臻真的跪出个什么好歹来，皇帝生气便要拿他开刀，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找皇帝禀报。
皇帝正在批折子，听见刘东余开门的声音，寻声问道：“外头是皇后？”
“是，陛下……”刘东余斟酌着措辞道道，“皇后娘娘正跪在风口上呢，奴才怕娘娘跪出个好歹来……”
说着，刘东余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要他说啊，也不怪皇帝生气。
这皇后是皇帝的妻子，是大周的国母，可皇后娘娘如此做派帮外男求情，实在说不过去。
“哼，她倒是情深义重。”
“陛下……娘娘与小程将军是有些交情，更何况娘娘是良善之人，自然心里惦记着……”
皇帝的脸色稍霁，他把奏折放下，沉思许久。
“刘东余。”
“奴才在。”
“你去把皇后请进来。”
刘东余心里松了口气：“是，奴才这就去。”
刘东余这回出去，心里有了底，他上前把李复臻搀扶起来。
“娘娘，陛下请您进去呢，您有这份心为忠臣洗冤，陛下自然感念，快快快，快进去吧。”
李复臻把两份血书牢牢的攥在手里，她刚小产的身子虚弱，若不是刘东余扶着，只怕这会儿是走不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