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枝,有些人现在身份卑贱却不代表日后依旧卑贱,你明白吗?”
兰枝抬头对上主子认真的眼神,迷糊的点头,“奴才明白了……”
主子说的“有些人”是指谢怀寂吗?
“你快去快回,我在此处吹吹风等你回来。”
兰枝应了声,提着灯笼小跑着离开。
后花园里也有一方荷花池,微风一吹,空气中弥漫着荷香之中,沈宜娇绕着荷花池走了几圈,走到第三圈时,步子一顿。
看向某处,厉声喝道:“谁躲在哪里,出来!”
她目光落在荷花池不远处的假山一侧,树荫遮蔽了月光,那一处瞧着黑幽幽的。
沈宜娇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
正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微风吹过树梢漏下几点星光,在地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沈宜娇猛地攥紧手心,后背冒起冷汗!
假山后一定有人!
可这里是王府,怎么会有贼人胆大妄为的敢闯王府……沈宜娇正想出声叫人,那道人影一晃,从黑暗处走出来。
沈宜娇眼尖,虽然他大半个身影还隐在黑暗中,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朝她走来的人是本该在屋子里好好养伤的谢怀寂!
因着膝盖受伤,他走的并不快。
沈宜娇看着靠近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怒气!
她在为谢怀寂担忧害怕,生怕他的腿治不好,这人倒好,不好好养着伤竟然大半夜跑来后花园瞎逛!
谢怀寂已经走到沈宜娇面前,对着主子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沈宜娇目光落在他膝盖上,他已经把那套破损的衣裳换下,看不出来是否上过药。
“你身上有伤为何不在屋内好生歇着?!”心里着急,她的语气自然算不得好。
听出沈宜娇的话中有斥责之意,谢怀寂敛眸低眉,膝下一弯又要跪下。
夜色给他的嗓音染上了一丝清冷,“主子别恼,奴才知错了。”
早在主子往荷花池走来时他就发现了,但出于心中不可言说的心思,谢怀寂只悄悄退到暗处,目光贪恋的追随着主子的身影。
没想到因为这伤,今日见主子的次数竟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若是受伤能换来得见主子的机会,他倒愿意这伤永远不会好。
看到他又要下跪,沈宜娇脑中又闪过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一着急,拽住他的手臂。
“谁叫你跪了!”
“你莫不是不知道自个膝盖有伤?这般跪来跪去伤势如何能好?!”
沈宜娇又怒又怕。
生气谢怀寂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害怕他的膝伤无法治愈,结局和上辈子一样。若是连谢怀寂的腿都无法保住,她还有可能扭转镇南王府的结局吗?
谢怀寂动作一顿,就维持着膝盖半弯的姿势,抬眸,露出一双黑沉的眸子看向沈宜娇。
眼底带着一抹探究意味的困惑。
主子对他的伤,好似格外在意。
谢怀寂站直身体,声音微哑:“奴才知错了,主子恕罪。”
一对上谢怀寂黑沉的眸子,沈宜娇脑中便不受控制的想起在承恩院中羞耻的画面,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总喜欢在与她亲热的时候,强逼着她看他的眼睛。
沈宜娇原本白皙若瓷的小脸瞬间一红,有些羞愤,幸亏有黑夜的遮掩,否则她定然是会落荒而逃。
心脏鼓胀鼓胀的跳的极快,沈宜娇也不摸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瞧见谢怀寂就有些不对劲。
她小幅度的呼了几口气,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
殊不知谢怀寂眼力惊人,将她酡红的脸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竟会脸红。
但她这般模样,更好看了。
想着,谢怀寂忍不住唇角微扬,冷硬的面容多了丝浅笑。
沈宜娇稳住了“砰砰”乱跳的心脏,才缓声道:“你的膝伤未好之前不用下跪。”
谢怀寂鲜少有机会能见到父母,但经常会遇见喜欢在王府闲逛的徐惜颜母女。
她皱了下眉,又补上一句,“若是遇见锦兰院的更不必下跪,她们要是寻你的麻烦,你便说是我说的。”
“你的伤可上了药?”沈宜娇满心都记挂着谢怀寂的伤,他这会儿在这边,兰枝那边怕是扑了个空。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问起他的伤,谢怀寂眼眸中的那抹探究更浓。
主子竟这般关心他的伤。
被他盯着看,沈宜娇有些不自在地解释,“先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不听你辩解便把你扔进斗兽场,害你差点没了性命。”
“如今你这一身伤也是因我而起,我心中愧疚难安,自然要对你的伤负责。”
对他的伤负责?
谢怀寂原本黑沉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在沈宜娇看过来时垂下眼。
声音更哑了,“回主子,袁大夫给的都是最好的药。”
许是沈宜娇对他态度不同,袁大夫倒是没有因为他是府中最下等的奴隶便轻待他,开的药膏都是最好的。
但府上其他的下人便不是如此了。
袁大夫前脚才离开,掌管马厩的严管事便过来把袁大夫留下的药膏全收走了。
眼下他的伤口只是简单的用清水清洗了一遍,并未上药。
谢怀寂不想对主子撒谎,便避重就轻的答:“奴才皮糙肉厚,这点伤不会妨碍做活,主子不必担忧。”
沈宜娇松了口气,“那便好。”
“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她估摸着兰枝应该快回来了,“伤势未好之前便不用干活了。”
谢怀寂低眉顺眼的道:“是,主子。”
沈宜娇转身离开,原本神情恭谨的谢怀寂抬起头,眼中涌动着炙热的欲念。
一直盯着沈宜娇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
他走回到假山一侧,弯腰拿起事先藏在那的布包,褐色的布包鼓鼓的,里头似乎装着什么,被他提在手里还在不停地蠕动。
再回到马厩偏房时,他手中的布包已经空了。
“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偏房内唯一能和谢怀寂搭上几句话的奴隶阿十,他毫不遮掩的打了个哈欠,“我方才瞧见主子身边的婢女兰枝过来了。
“她是来送药,不过她那种上等丫鬟,哪愿意来我们下等人住的腌臜地。”
“我看见她把药给了严管事,不必想,这药就是严管事的了。”
阿十嗤笑一声,同情的看了眼谢怀寂。
心中感叹,受这么重的伤,谢怀寂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他瞧着那伤口,血淋淋的,简直触目惊心。
谢怀寂已经脱下外袍躺到床上,听了阿十的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黑眸之中闪过一抹厉色。
既然严管事这么喜欢那些药,总得让那些金贵的药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