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目光阴冷地看着跪在一旁的几个皇子，暗自记下了一笔。
历来皇子之间少有和睦相处的，为了皇位和权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大雍朝这一代梁氏皇子也不例外。
表面上兄友弟恭，不代表私底下不想插刀。
朝堂上的大臣也不全是支持太子的势力，还有一些朝臣正暗搓搓等着机会拉太子下马，扶持自己中意的皇子上位。
所以萧家出事，其他皇子自然乐见其成，必要时也不介意火上浇油一把，当然这油不能浇得太猛，否则帝王一怒，后果谁也吃不消。
梁晖被训斥，战战兢兢跪在一旁不敢再说话，其他几位皇子也识趣地闭了嘴。
反正此番萧家的脸已经丢尽了，太子也得狠狠地焦头烂额一次。
御书房里沉默了良久，无人说话。
只听到外面杖责的声音一下下沉闷，间或伴随着压抑而痛苦的嘶吟，让人心悸。
昭明帝脸色难看，梁宸脸色也很难看。
梁轻鸢找借口不进宫，风羿态度强硬，以证据和理法服人，又有丞相辩护，就算是皇帝和太子，这会儿也根本没办法挽回萧家之事。
萧景渊以下犯上被杖责，动手的人没得到授意，不知道该轻责还是重责，就只是按着寻常的力道动手，一顿杖责下来也让萧景渊狠狠吃了一番苦头。
五十杖结束，他后背上道道血痕，衣衫都被渗透，脸色惨白无色，嘴上都被咬出了血。
萧景渊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进御书房，跪地谢恩。
风羿冷眼旁观。
几位跪在一旁的皇子啧了一声，暗道真是可怜，以往威风不可一世的萧少将军居然也落得这般惨烈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
“回去休息吧。”皇上见他这副模样，眉头皱紧，“梁宸，让人送他回去。”
“是。”梁宸压抑着怒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风羿，转身走了出去。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景渊疼得身体痉挛，颤颤巍巍地叩首谢恩，“臣告退。”
梁宸叫来两个人，把萧景渊从地上扶起来，转身走出去。
萧景渊伤势太重，没办法自己走出宫去，梁宸命人去太医院寻了个软担架过来，四个人把萧景渊抬出了宫，送回萧家，还派了个太医跟去诊治上药。
这样的待遇比一般的皇亲国戚更胜三分。
气氛维持了片刻沉寂。
“卑职告退。”风羿率先开口，“黎家长子大逆不道，公然闯入公主府，卑职先去处理此事。”
“你留下。”皇帝语气沉冷，“朕有话跟你说。”
风羿止步。
“其他人都退下。”
于是太傅、丞相和几位皇子识相地接连告退，御书房里只留下风羿独自面对皇帝。
“风羿，你对轻鸢……”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幽冷难测，“不会存着不安分的心思吧？”
风羿淡道：“皇上多心了。”
“朕也希望是自己多心。”皇帝冷冷警告，“轻鸢是皇族公主，是金枝玉叶，不是你能肖想的。”
风羿依然是那句话：“皇上多心了。”
“别忘了你答应过朕的事情。”昭明帝语气森冷，“若敢泄露了秘密，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卑职死不足惜。”风羿目光微敛，声音平静若雪，“卑职身为暗影阁统领，做事必须公正，这是历代暗影阁遵循的铁律，任何人不得违抗，还望皇上明察。”
昭明帝冷冷说道：“朕是皇帝，暗影阁效忠的人是朕。”
“暗影阁效忠皇上，听皇上之命做事，但所言所行皆为事实，不得欺瞒作假，不得欺君罔上，不得欺骗臣民。”风羿一字一句，冷峻有力，“还望皇上体谅。”
昭明帝眼神里迸射出尖锐的光，脸颊紧绷，属于帝王的杀机在那一刻清晰浮现于心头，只是杀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须臾之间，他便缓缓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只余下冷漠威严：“朕希望你能一直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四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带着几分讽刺意味。
风羿沉默地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昭明帝盯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狠狠地攥着茶盏，像是想把它捏碎一般。
风、羿。
“皇上。”一道黑影闪身而出，俯身跪在地上。
“你现在的武功不是风羿的对手？”
“属下无能。”
“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尽早地除掉风羿？”
“属下会想办法。”
昭明帝缓缓松开茶盏，声音恢复往日平静：“给你一个月时间。”
“是。”
风羿走出御书房，远远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风统领。”
目光微抬，看见一身太子蟒袍的梁宸站在宫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风羿没说话，沉默地走过去。
“风羿。”梁宸背负着手，俊逸的脸上表情倨傲，说话却是带着几分谈判的语气，“梁轻鸢已经嫁为人妇，早已不是冰清玉洁的姑娘。皇族金枝玉叶不止她一个，你若真想尚公主，本太子做主把十一妹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风羿语气漠然：“多谢太子好意，卑职配不上金枝玉叶。”
梁宸冷道：“梁轻鸢你就配得上了？”
风羿懒得与他多费唇舌，转头欲走。
“民间有言，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今日闹这么大，也改变不了梁轻鸢是萧家妇的事实。”梁宸盯着他的背影，“她很快还是会回到萧家，到时候你只会两面不是人。”
风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梁轻鸢不可能再回到萧家，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太子也罢，谁也没办法强求梁轻鸢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从她踏出萧家大门开始，她跟萧景渊之间就只剩下仇恨，再无其他情分。
“公主殿下。”冷霜很快回到府里，并禀报了最新情况，“萧景渊被杖责五十，太子派人把他抬回萧家去了。”
梁轻鸢靠坐在窗前，闻言哦了一声，心情不错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很好。”
“还有，”冷霜接着道，“属下回府时看见黎家有人去了萧府，萧大将军也急急赶回了家。”
梁轻鸢转头看着窗外：“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