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张妈妈的下场,是晚上没有饭吃。
春莲去厨房问了,厨房说夫人下令,梨花院上下,今晚不供饭。
梨花堂除了春莲和张妈妈,还有三个洒扫丫头,连带她们三个也没饭吃。
她们之前本来就只听张妈妈的话,如今谢蕴月连累得她们没饭吃,自然有怨气。
春莲担心地对谢蕴月道:“今晚不给开饭,明天若也不给,怎么办才好?”
“告状!”谢蕴月钻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鼓捣得咚咚作响。
“告状?国公爷不喜欢人家告状。”春莲轻声道。
谢蕴月终于从柜子里钻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道:“总算找到了。”
春莲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这不是从青州带回来的吗?夫人说女孩子家不得动武,会被人耻笑,所以您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谢蕴月把鞭子别在腰间,“小春莲,女孩子家不动武是好的,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动武,那就是愚蠢,死了也没人可怜。”
前生,她就是这样。
“不过,”谢蕴月微微一笑,扬了一下鞭子,“对付吃饭的问题,倒是不必动武的。”
春莲惊诧地看着她。
“出去打听一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谢蕴月掐了她的小脸颊一下,“父亲回来,告诉我。”
“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春莲不解地问道。
“去,哪里那么多废话?”谢蕴月坐下来,慢慢地弄着鞭子上的刺,这是师父送给她的鞭子,鞭子手柄部分,刻着她的名字。
吾徒蕴月!
前生,她也是在嫁入李家之后,才知道师父的身份。
李承廷不喜欢师父,因此不许她跟师父来往,她竟还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断了与师父的往来,让师父伤透了心。
记得初初成亲那会儿,师父不知道她的态度,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前来拜访,被她晾在了正厅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李承廷去告诉他,江宁侯府不与他这种人来往,她当时躲在外头,看着师父那张失望到了极致的脸,如今想起,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沉溺在前生往事中,她几乎不能自拔。
半个时辰之后,春莲回来,“小姐,国公爷回来了,如今在永明阁呢。”
谢蕴月慢慢地站起来,“随我过去一趟。”
“是!”春莲虽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觉得小姐一定是有打算的。
谢蕴月知道父亲若回来得晚,司马氏是一定会为她预留夜宵的。
既然梨花院不开饭,那她就去蹭饭。
谢国公如今任职督查衙门的副监察使,督查衙门前身叫八扇门,是专门查办贪官污吏的,最近皇上下了旨意,要揪出福州贪污的官员与京中那些官员勾结,因此,谢国公都是早出晚归。
衙门管饭,但是伙食不好,督查衙门以身作则,反腐倡廉,伙食上是得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司马氏心疼夫君,所以总会备下汤水也夜宵等着他回来吃,谢国公也习惯了每天回来,都会先去永明阁吃了夜宵再到书房里去。
司马氏见他回来,一边迎上去伺候他脱了外裳,一边吩咐人去端饭菜汤水。
“刚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得初三说承廷与谢侍郎夫人来过,”谢国公坐下来,用旁边的柚子叶水净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司马氏把他的外裳挂在了衣架子上,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府坐一坐。”
“嗯!”谢国公也没再问,接过令婆子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蕴月婚事如今定下来了,只等侯爷回来便成亲,柱儿那边,你也得抓紧点办,他到底是哥哥,不能被妹妹抢了头。”
司马氏闻言,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国公爷可曾探听过靖国候那边?靖国候的女儿瑞安郡主今年刚及笄,若能说下这门亲事,对柱儿的前程大有裨益。”
谢国公摇头,“不,不要想,柱儿什么人品德行?配得起瑞安郡主吗?瑞安郡主可是母后皇太后的心头肉,咱柱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
司马氏撇了一下嘴,“那瑞安郡主刁蛮,也不是那么好说人家的,再说,咱柱儿哪里差了?”
谢国公冷下脸来,“你儿子哪里差你不知道吗?叫你别肖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便是。”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谢国公见她还想说,便冷冷地道:“够了,不要再说。”
“是!”司马氏无奈地道。
谢国公刚吃了一筷子肉,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进来,随便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亲就坐下来。
谢国公抬头,微微一怔,蕴月?
“父亲,”蕴月扬起了眸子,“您这里有三道菜一个汤,能分女儿吃点吗?”
司马氏连忙道:“蕴月,你饿的话母亲命人给你做,这些饭菜,是做给你父亲的。”
蕴月淡淡地道:“不麻烦了,父亲想必是吃不完的。”
谢国公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司马氏,眼底有不悦之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扬扬手让令婆子去取碗筷。
令婆子只得去取碗筷来。
这顿饭,谢国公没说什么,蕴月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埋头苦吃,她吃得风卷残云,像是饿疯了,但是也没太过火,三道菜都只吃了一半,另外那一半她没动。
谢国公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淡淡地问道:“今晚这么饿,没吃晚饭吗?”
蕴月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冲他淡淡笑了笑,“打了张妈妈,夫人下令不许我吃晚饭,估计这几天也不会有,明天晚上,女儿再来。”
“慢着!”谢国公眸色沉了沉,看着这个平日不敢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你为什么打张妈妈?”
蕴月凉凉一笑,“因为我不同意做李承廷的平妻。”
“你为什么要做李承廷的平妻?”谢国公声音扬高,有了一丝愠怒之气。
司马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蕴月,你别胡说,谁让你做承廷的平妻?是雪儿做平妻,你是正室。”
蕴月看着她,“是吗?可你们今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雪儿有了李承廷的孩子,要我让位给她,我不同意,你们指责我刻薄无情,不知道为父亲的处境着想,说如今司马将军深得帝宠,父亲亟需拉拢,回到梨花院,连张妈妈都说我不识好歹,我不敢跟你们动手,还不能打一个婆子了?不过,显然是不能的,至少打了这个婆子,我这个嫡出的国公府小姐,便连饭都吃不上。”
谢国公静静地看着她,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父亲就是。”
蕴月笑了,“不必,谁欺负我,我欺负回去就是。”
说完,福身就走,压根不跟司马氏辩解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