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边陲村落中。
鞭炮锣鼓齐鸣,显眼的红轿错落在山田间。
轿子后面跟着的村民嬉笑指点,“这田家女郎与那宋家儿郎也算般配,一个心比天高,一个又是个克妻命。”
“那这田惜禾娶了宋家儿郎,岂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嘘,大婚呢,你这话被田家人听到,不得骂死你。”
“嘁,话是难听了点,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他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旁边人的眼神认可,不过看到田家人脸黑的时候,他又沉默了下来。
此时花轿随着唢呐声,已经到了田家门前。
可是等候了半晌也不见女郎人影,只能将花轿停下。
做媒的老王叔急得攥了攥手帕,“女郎人呢?吉时将近,怎么能将未入门的夫郎挡在门外?”
凑热闹的人往院内探着头,等着看笑话。
后院。
田婶和田叔两人守在紧闭的房门前急地团团转。
“禾儿!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就不要闹别扭了好吗?”田叔急得掉眼泪。
田惜禾堵着门,气鼓鼓道:“我可从未答应娶亲,既然这夫郎是母亲所选,那不如给母亲做小罢!”
田婶差点被这话气晕厥过去,“放屁!你个不孝女!这天底下哪儿有女郎年近二三还不娶亲?你老实出来,莫让田家成了笑话!”
田惜禾扯着嗓子喊道:“谁敢笑话?我定打得她满地找牙。我反正不娶,你们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田惜禾从出生便与常人不同,五岁扳手腕便能赢成年女子,成年后更是力大如牛,轻易就能将树倒拔而起。
本来她去武考,妥妥的能成个武官,可她偏要文考,连考几次都没考上。
大家一开始都劝她放弃文考,可她就是不听,慢慢的,村里人就嘲讽她心比天高。
也就是因为这样,同龄人已经娶夫生子,而她还是独身一人。
田婶田叔日日发愁,生怕这独生女儿落一辈子光棍。
这不,田婶找村东头的大师算过了,说田惜禾的八字与那宋家儿郎相配,而那宋家儿郎听说是个克妻命,所以一直嫁不出去。
两家人一合计,这不就成了一桩好事。
虽说田惜禾没考个功名,但田家良田数亩,家禽成群,日子在村里来说算是富足。
添一女婿不过添双筷子。
至于克妻?
田家夫妻倒是不信。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田惜禾才不愿意与他成亲。
她要找的夫郎定是与她两情相悦,厮守终身的,哪能是如今这样的?
“不娶不娶,坚决不娶!”
田婶踹不开门,急的哭爹骂娘。
今日这婚事要是办不成,丢人是一回事,愿意嫁过来的小郎君过了这村可就真没这店了。
屋外。
老王叔等得着急,扯着嗓子吼。
“田眉!人我给你送来了,你家这亲是娶还是不娶?把人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同村人在旁边看笑话道:“这小郎君除了克妻,别的还是好的,你们家整这一出不好吧?”
田婶和田叔是急得焦头烂额。
外面催得厉害,这里面又闭门不出……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打了一番商量,由田叔继续在这儿劝,田婶先应付媒人。
“哎哟,来了来了,这田惜禾羞得紧,怎么都不肯出来……要不再等等?”
老王叔捏着手帕翻着白眼,“女郎迟早是要娶亲的,她羞什么?吉时马上就要过了,这新夫郎还进不进门?”
“进进进……只是这……”田婶不断朝门里观望,也没望到什么希望。
花轿中。
宋初宜清澈的眸子低垂,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只见花轿传出吱呀一声,随着轿门打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了轿杆上。
老王叔嘶地一声,连忙道:“新夫郎怎么出来了?快坐回花轿去!”
宋初宜声音低哑道:“既然妻主不好意思出来,那我自己进门,只要不误吉时就行。”
别说老王叔,就连田婶都被他的动作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直在心中称赞他是个好女婿!
就凭他今日动作,她日后一定将他当做自己亲儿子,好生相待。
老王叔还想说不合规矩,便被赶来的田叔捂了嘴。
田婶连忙示意吹拉弹唱的人继续,小小的院落瞬间变热闹了起来。
进大门,跨火盆,跳马鞍。
一路到正屋,田婶总算是想到了合适的借口,那便是田惜禾身体突然抱恙,实在没法亲自拜堂。
田叔一下便懂了她的意思,从后院抓了只精神头最好的母鸡代替田惜禾拜堂。
虽然免不了同村人笑话,但至少夫郎能留下来。
只要能让自家女儿成功娶亲,丢人就丢人吧。
人哪儿有丢一辈子的呢?
田惜禾啃着果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怎么回事?怎么还比刚刚热闹了?
不应该啊……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从窗户挖开一条小缝。
透过小缝只能看见有同村来贺喜的宾客,除此以外看不见其他。
怎么回事?
田惜禾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她单手挪开挡门的木柜,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外上了锁。
虽说这锁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
田惜禾手上都没用力便将门锁扯开,快步跑向正屋可还是没赶上。
只见媒人喊道:“送入洞房!礼成!”
“礼成了!老田,咱们家禾儿有夫郎了!”
田婶和田叔老泪纵横,互相擦着眼泪,看上去颇为感动。
礼成了……
田惜禾呆滞。
咋就不明不白地成了呢?
田婶余光瞥见田惜禾,心跳被吓得漏了一拍。
怕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连忙伙同田叔将新夫郎推到田惜禾身旁,将两人推进了婚房。
“禾儿,这礼已经成了,你现在已经不能再反悔了。”田婶神色得意。
田惜禾咂舌道:“那是母鸡与他拜的堂?和我有什么关系?”
田婶严肃拍打她的手,“母鸡用的你的生辰八字!母鸡就是你,你就是……你还是你。”
“禾儿,新夫郎累了一天了,你还是赶紧将他扶进去吧,我和你娘还得招待客人,现在木已成舟,有什么事关上门后再说吧。”
说罢不给田惜禾反应的时间便再次锁上了门。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值什么千金?千愁差不多。
田惜禾望着面前红布盖头的人,头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