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些账单…”
竹山看着各家来结账的伙计,定睛望着自家公子。
公子今日好像没有吩咐谁去采买啊,而且这些东西…都是送姑娘家的吧?
墨亦珩瞟了一眼来送账的伙计,“确定拿着本公子环佩之人是位公子?”
“回墨公子,正是,那位…客人此刻就在琉璃楼!”
来要帐是假,通风报信卖个人情是真!
掌柜一个个精明得很,墨公子那环佩可是天家御赐之物怎会随意给人,要么真是贵客与墨公子关系非浅,要么…这环佩来路不正!
墨亦珩好看的眸子微微一闪,懒洋洋靠着太师椅,嘴角含笑勾魂摄魄。
“以后他再要买什么,你们只管随他,记在本公子帐上便是,竹山,给他们结账!”
竹山愣了一瞬,“公子…”公子的环佩从不离身,这人到底是谁啊?这大略一算都快上千两了。
墨亦珩莞尔一笑,“你不是问替本公子保媒之人是谁吗?走,见见去。”
可别让人家久等。
柳茹烟此刻坐在琉璃楼二楼用屏风隔断的雅座里,正靠窗听着楼下的热闹。
上一世,她便想来这些地方瞧瞧,却因为大家闺秀四个字束缚着,一直克己自律循规蹈矩,别说来这,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爹爹早年征战在外,娘亲随军,便将她交于祖母养。
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心气高,若非家道中落也不会嫁与她祖父。
祖父是一名武夫,后凭借军功挣下一份家业,被封为英武将军,最后也死在疆场,父亲子承父业,骁勇善战战功累累才挣得现在这个侯府…
虽然她爹功名在身,可祖母还是因为爹是个武将而不喜他,加上她爹爹违抗祖母之意执意娶了她娘,她娘是商贾之家出身,祖母瞧不上。
她自小被留在祖母身边教养,亲事也是她定的,祖母对她极其严苛,教她书香人家小姐的做派,时刻提醒她,她若是不学那些就配不上秦弘。
她那会觉着,祖母是因为中年丧夫所以脾气怪癖些,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祖母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爹娘瞧不上她。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祖母对她笑过。
“姑…公子,弘…公子!”
绿梧支支吾吾打断了柳茹烟的思绪。
柳茹烟低眉轻扫,楼下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秦弘!再见,已是隔世啊!
“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感受到柳茹烟身上透出的寒凉之气,绿梧小声劝了一句。
“不急,我在等一个人,已经来了。”
柳茹烟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冲上去拼命的冲动调整呼吸。
琉璃楼是读书人最喜欢来的地方,秦弘盛名在外,他一露面,立刻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晚一步进来的墨亦珩见状笑中带了几分玩味,抬首,竟准确找到了柳茹烟所在的方向。
虽说他名声不如秦弘,可他到底出身高贵,一些公子见着他也开始纷纷打招呼。
“墨公子!真巧!”秦弘一袭白衣,谦谦有礼风姿翩翩。
墨亦珩微微一笑回礼,瞧着却是有些放荡不羁,“秦公子一露面,必是有佳作流传了。”
秦弘眯了下眼,含笑客气着。
“诸位请便,在下约了人,先上去了。”
大家也没在意,能与这位国公府纨绔世子玩在一起的,估计都是一路货色。
秦弘目送墨亦珩上楼,片刻之后才缓缓挪开目光。
“弘兄,听闻你就要大婚了,婚期可定下了,届时可一定要请我们喝杯喜酒。”
“那是一定的!”秦弘笑着在一楼最醒目的地方坐下。
众人都知,琉璃楼一楼口中间那一桌是秦弘公子的专属。
“哎,秦公子重义守诺,武侯府的小姐当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就是,听闻那柳小姐粗鄙不堪,长得…所以甚少露面,几乎没人见过,着实委屈秦弘兄了。”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也太不般配了!”
墨亦珩来到雅座,见当事人正听得一脸认真不禁挑眉,她听着,不觉得委屈吗?
“墨公子来了,请坐!”
柳茹烟依然没有收回目光,十分随意的请人入座。
一旁绿梧已经吓得眼睛都直了。
姑娘约…约了墨公子?皇城出了名的登徒浪子!
完了完了!这要让人看到,姑娘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她的好姑娘啊!便是退婚,也不能这般毁自己啊。
侧身,麻利挡在柳茹烟旁侧,生怕被人认出来。
“真巧!”
墨亦珩跟着看热闹,一语双关。
柳茹烟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幽声道:“是啊,好巧!”
“啧啧,未婚妻被人这般数落,秦公子倒是坐得住。”
“时候未到而已,瞧,这不是开口了吗?”
柳茹烟仿佛能掐会算,话音刚落,秦弘便起身了。
朝着众人执手礼,仿佛在感谢大家数落自家未婚妻一般,随后一脸严肃道:“诸位,今日来是与大家切磋诗赋,在此议论女儿家似乎不妥,再则,男子立世,理应重信守诺,何来委屈一说,在下的未婚妻是恪守闺门规矩这才甚少露面,还望诸位以后莫要这番说道。”
四两拨千斤,既没否认这些人的诋毁之词,又彰显了他秦弘是个重信守诺的正君子。
“秦公子好口才。”
墨亦珩意有所指。
柳茹烟收回目光将环佩拿出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今日让墨公子颇费了,所以,我备了一份大礼回赠。”
一旁竹山早已呆住了,吞了吞口水目光来回打量。
这不是…这不是柳家姑娘吗?他在武侯府见过,眼花了吗?
墨亦珩看着桌上的环佩并未接,“回礼?”
“墨公子,你觉得这琉璃楼如何?”
“你说的回礼与这琉璃楼有何关系?…莫不是你想买下这琉璃楼赠与我?重了重了!”墨亦珩满目探究,玩笑摆手。
目光落在柳茹烟身上就像生了根一般。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眉避开,“墨公子一猜即中,这琉璃楼我倒是能买下,但是这的主人怕是不肯卖。”
“你知这琉璃楼的主人是谁?”
“墨公子可能帮我一个小忙?”
墨亦珩终于收了玩笑之色,目色一正难得一见的严肃。
“定当竭尽所能!”
“墨公子是个爽快人,我呢,不想委屈了秦公子,可秦家‘重诺’,怕是不会轻易退亲,这个忙,对墨公子来说…应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