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倾宁从御书房出来后,心情一直都很沉闷,总觉得皇帝是给了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逃跑这一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去哪里?
况且,遇事逃避也不是她的风格。
心情正丧时,裴倾宁人已然走到了宫门前的广场上。
然,广场上空空如也,哪里有马车!
凌泽煜,他竟是没有等她!
这是要她走回去?
太过分了!
裴倾宁气得眼都红了,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没有马车,裴倾宁只能选择走回去。
走在喧闹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裴倾宁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不管如何,总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办法的。
她就不信,医学上的难题,她裴倾宁还有攻克不了。
这般想着时,裴倾宁吐出一口浊气。
正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快,抓住他。”
“个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还不给老子站住——”
“哎呀,我的鸡, 我的鸭啊——”
裴倾宁一抬头,就见前方一阵混乱。
可以说是鸡飞鸭跳的。
就,一群大汉骂骂咧咧的追着一个小男孩,而大汉和小男孩之间则是鸡鸭乱窜。
这一幕实在是混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而裴倾宁却在看到小男孩的脸时愣住了——这不是马车里看到的那个从猫手里接过包子的小男孩么?
裴倾宁这般想着时,却见小男孩忽然朝她看过来。
不知为何,在小男孩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小男孩眼底的星光点点。
就,一双眼睛亮得分外的吸引人。
“娘亲,救我!”
软萌萌的一声喊,让裴倾宁愣住。
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身子猛地扑到了她怀里,软软的,暖暖的,裴倾宁的手忍不住将那小小的身子圈住。
只是,那一声‘娘亲’此刻依旧回荡在裴倾宁的心间,让她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而这时,那一群大汉已然追了上来。
看着裴倾宁身上的穿着,几个大汉有些犹豫。
不过犹豫不过片刻,便有一个大汉警惕的看着裴倾宁,“这位夫人和这小兔……小孩可有关系?”
方才他可是听到了小孩喊这位夫人‘娘亲’的。
只是,这位夫人一身装扮虽简单,可是衣服料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上的,而那小孩却一身破衣,如同乞丐一般……总之,他不信这孩子和这位夫人有关系,但是却也不得不证实一下。
毕竟这京中虽说心善的不多,可到底也是有的,万一眼前的夫人就是想要多管闲事的呢?
裴倾宁看出了大汉的想法,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而那孩子此刻正仰着头,用那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一脸的祈求。
看着小家伙那可怜的模样,裴倾宁心软了。
“犬子贪玩,不知犯了什么事叫你们这般追赶?”裴倾宁淡淡的看着那大汉,眼神不怒而威。
那大汉一愣,看着小男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这……竟还真是这位夫人家的公子吗?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汉软了态度,“是这样的,我们东家是聚福酒楼的,近日总有菜品丢失,我们寻到了这小子的身上,夫人您看……”
大汉搓了搓手,意思很明显,就是赔了他们的损失,一切都好说。
裴倾宁闻言想到了那日白猫偷包子的情景,便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却见小人儿脸微红,一脸心虚的样子。
裴倾宁:“……孩子拿了多少银子的东西?”
确定这些大汉没有撒谎后,裴倾宁直接发问。
大汉一听,忙道:“不多不多,就二十两。”
裴倾宁闻言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将手放入了袖口……然后就顿住了。
她初来乍到的,哪里来的银子?
只是低头看向小家伙水灵灵一脸信任的眼神时,没银子的话瞬间吞咽了进去。
罢了罢了,谁让她对这孩子心软呢?
裴倾宁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旁边有做水竹蓝的大爷,便找他要了一小节竹子。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裴倾宁拔下了自己头上用以固定的银簪,随即用那竹子将满头的青丝随意了挽了起来。
裴倾宁将簪子递给那大汉,“今日出门没带银子,便用这簪子抵吧。”
这簪子是原主的陪嫁,分量很足,上头还镶嵌着一些宝石,抵二十两也是足够的。
大汉眼底压下一抹惊艳,接过了簪子,便朝着裴倾宁拱了拱手,带着人走了。
见人都走了,裴倾宁才转头看向小家伙,却见小家伙一副要溜的模样。
裴倾宁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拎住可小家伙的衣领。
小家伙见逃跑失败,便一副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裴倾宁。
见他这般,想要责问的话就瞬间给咽进了肚子里,最终化作叹气。
“日后别去做那些个危险的事情了,若是饿了,可去战王府寻我。”她如今已然自身难保,自然不会不切实际的将人给带回去。
况且这孩子身上穿的虽然破旧了些,但是却是整洁干净的,应该是有人在照顾。
小家伙一听,立刻点头,“好,我听姐姐的。”
前一刻娘亲,后一刻姐姐,一下子喜提两个辈分的裴倾宁忍不住失笑。
倒也没再说什么,松开了小家伙的衣领。
一获得自由,小家伙立刻小跑了几步。
不过很快小家伙便又回头看过来,“漂亮姐姐,我叫小团子。”
说完,小家伙便钻入了一个小巷子,消失在了裴倾宁的视线中。
看着那小巷子的入口,裴倾宁好一会儿的失神后,才抬步离开。
只是,裴倾宁却不知,她方才所做一切,全都被街旁一家茶楼二楼中正在饮茶的一人给看在了眼中。
“倒是没想到老五媳妇还是个心善的,呵——”
……
裴倾宁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而她的一双腿也因为原主鲜少运动的缘故,此刻已经走得酸胀了。
只是,一入王府,她就被下人请到了大堂中。
此刻王府的红绸已然被卸下,没有了红色装点的战王府显得极为冷清。
裴倾宁走入大堂时,便见凌泽煜如一尊煞神一样坐在那里,整个堂中都被一种冷沉的气息给笼罩。
裴倾宁眼尖的注意到了她入宫前凌泽煜写的那封和离书,此时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一旁的桌几上。
这厮抛下她不说,如今竟在这等着她回来签字的么?
想到这里,裴倾宁心中积攒的怒气上升到了极致。
狠狠地瞪了一眼凌泽煜后,便抬步朝着那和离书走去。
不就是和离?
谁怕谁?
当她稀罕这个劳什子的战王妃的位置?
想到这,裴倾宁拿起毛笔,沾上那早已磨好的墨汁,提笔就朝着和离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