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阶上的人自然是凌泽煜了。
此刻的凌泽煜依旧是那黑色面具,那冷冽的眼眸以及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势。
因他站得高,那种压迫感更强了几分。
裴静初和裴倾宁是差不多同时看向了凌泽煜,不过裴倾宁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目光。
倒是裴静初白着脸,看着凌泽煜有些不知所措。
战王,她听到了多少?
凌泽煜没有看裴静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裴倾宁的身上,眼底满是不悦,语气更是冰冷,“你想成全谁的两情相悦?”
裴倾宁闻言抬眸对上凌泽煜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
可不知为何,她不仅丝毫不惧,且心中莫名升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分明是裴静初来挑衅她的,怎么他心瞎耳聋了,专门来找她茬来了?
“自然是……”
裴倾宁是准备直接呛声的,左右说出来了最后没脸的人不会是她。
只是才刚开口,裴倾宁的话头就止住了。
因为她的视线此刻全落在了那个从凌泽煜身后走出来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煞是可爱。
且,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一秒,裴倾宁便想起来了。
这个男孩不正是像那崖底谭边被她给……那啥了的男人么?
难道……
“母妃——”
裴倾宁正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得小男孩出声了。
母妃?
叫谁?
裴倾宁愣愣的,心中莫名悸动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小男孩,像是魔怔了一般。
这时就听一旁的裴静初道,“走,母妃带你回去。”
裴静初想逃,此刻她半点不想呆在这。
凌曜承闻言点头,一步步下了楼梯。
只是,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看着裴倾宁。
这人便就是五皇婶么?
看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凌曜承在裴倾宁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裴静初身旁。
裴静初飞快的看了一眼凌泽煜,道,“那五弟,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丝毫没有要去牵凌曜承的意思,背影急促中带着狼狈。
凌曜承对于此等待遇似乎也早已习惯,面上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裴倾宁才小跑着跟上裴静初。
裴倾宁就那么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那孩子长得那么像那日那男人,是不是说明那个男人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端王?
亦或是……别的皇室中人?
“父皇跟前,你小心说话!”
就在裴倾宁思绪万千愣神之际,凌泽煜已然走到了裴倾宁跟前,说了这么一句。
裴倾宁回神,还没等她对上凌泽煜的视线,凌泽煜就抬步走过了她的身边。
裴倾宁蹙眉,凌泽煜是什么意思?
是在关心她,还是在警告她?
“战王妃,皇上等着您呢!”就在这时,喜公公出现在了石阶上,依旧是那一张笑脸。
裴倾宁收回思绪,抬步上了石阶。
不管凌泽煜是什么意思,左右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
御书房里,皇帝凌坤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龙案后,手中拿着一本折子,整个人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裴倾宁有了先前的经验,一入御书房便恭顺的屈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凌坤霖没发话,只换了一本折子继续看。
裴倾宁心中一紧,没敢动,只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等凌坤霖看到第三本折子,才头也不抬的道,“裴倾宁,你可知罪?”
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却又带着上位者固有的那种压迫感,着实叫人摸不透皇帝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咬咬牙,裴倾宁决定装傻,“不知儿臣何罪之有?”
裴倾宁并未抬头,所以并不知道她问出这句话后,凌坤霖诧异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她,而后神色有些许的莫名。
随后,凌坤霖放下手中折子,沉眸看着裴倾宁,“你破坏太后赐婚,又忤逆太后,你还来问朕何罪之有?你大胆!”
说到最后,语气中尽显威严,整个御书房的气氛这一刻开始凝结。
喜公公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裴倾宁,随即又垂眸,继续当他的背景板。
裴倾宁此时却是心下一沉。
果然,皇帝也是来问她罪的。
只是,泥人尚且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她今日连翻受气,这让裴倾宁不想隐忍了。
左右她也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
况且,太后发难尚可化解,皇帝却是一言九鼎的。
皇帝若是有心要发落她,便不太能有回缓的余地。
既如此,何不抗争一把?
这般想着,裴倾宁抬头迎上了凌坤霖那含威的眼眸,“儿臣有些事不太懂,想请教父皇。”
凌坤霖威严的眸子划过一抹奇异,“何事?”
裴倾宁闻言,面上带着一丝委屈,“儿臣只想知道,儿臣之所以嫁给王爷,难道不是父皇您赐婚的?还是说,父皇您何时收回成命了?”
相府小姐与战王凌泽煜确实是自小有婚约,但是两人的结合并非水到渠成,而是源于五年前皇帝的那一场赐婚。
婚事既然是皇帝赐的,这些年又没有收回过成命,那她依旧是战王妃,今日她所为又何错之有?
难不成,一个个按头让她认错,她就得认错?
凭什么?
若说她错了,那第一个错的便是皇帝。
错在不该赐婚。
凌坤霖自然明白裴倾宁那话中意思,不由得怒拍龙案:“放肆!”
自他当皇帝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借提问暗中指责他的,裴倾宁是第一个。
裴倾宁垂下脑袋,“儿臣知错。”
凌坤霖瞪着双眼,“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错。”
裴倾宁:“还请父皇明示。”
凌坤霖:“你大胆!”
裴倾宁:“是,儿臣知错。”
凌坤霖:“……”气得直瞪眼。
眼前这个哪里是战王妃?
这分明是一个大泼皮无赖!
不过这性格……凌坤霖不知想到了什么,怒气忽而就消散了,面上一副若有所思。
很快凌坤霖的神色恢复如常,淡淡的开口,“听闻你懂得医术,上来给朕也瞧瞧。”
裴倾宁闻言一愣,给皇帝瞧病?
这——是翻篇了?不惩戒她了?
裴倾宁不太确定,不由得抬头看向凌坤霖。
凌坤霖见裴倾宁看过来,不由得瞪眼,“怎么,朕请不动你?”
裴倾宁一听,赶紧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话在对上凌坤霖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后止住了。
裴倾宁走上前,搭上了凌坤霖的脉搏。
原以为只是一次例行诊脉性质的,毕竟皇帝的身子应该有专人诊治,可诊完脉后裴倾宁整个人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