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蹄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真以为三小姐能保住你？”一道冷酷的声音，隐约传来。
片刻，便听得巴掌声响起，继而传来少女低低哭泣的声音。
凤璃歌慢慢地坐起来，全身被冷汗浸透，后背有粘稠的触感，她神思有片刻的怔忡。
她认得那声音，是张妈妈。
目光环视，竟是她未出阁前的国公府闺房。
她没死？抑或，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那不是噩梦，那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那锥心刺骨的痛，她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到。
那眼前，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地下床，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一景一物，确实如她从庄子里初回国公府时候那样。
张妈妈？春梨？
张妈妈抬起头看她，不高兴地道：“三小姐，做女人总归是免不了这些事情的，你寻死觅活的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坦然接受与表小姐和平共处，也能助你在侯府站稳阵脚。”
这些话，很是耳熟。
凤璃歌想起前生继母司马氏告诉她，司马月儿已经怀了李景元的骨肉，让她容许司马月儿入门，她大哭了一场，死活不准，醒来之后，张妈妈便这般劝说她。
她眸子陡然绽放出寒芒来，她重生了？重生在未嫁之前？
她拳头慢慢地弓起，握住，前生的血腥残毒倒灌般涌入了脑子里，她牙关咬紧，却忍不住地轻颤。
她看向春梨，春梨脸上有几道手指痕迹，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副委屈的模样。
前生，春梨曾私下劝说她，别让司马月儿入门，她说司马月儿心思不正，会害她的。
她慢慢地坐下来，眸光淡淡地扫过张妈妈的脸，“张妈妈言下之意，是要我同意司马月儿入门为妾了？”
张妈妈拉长了脸，“表小姐出身将军府，怎能为妾？做个平妻，也显得三小姐大度！”
“平妻？平妻难道不是妾吗？”凤璃歌冷冷地道。
张妈妈微微诧异，这三小姐怎么回事？往日跟她说话也是毕恭毕敬的，怎地今日摆起了架子？
前生，凤璃歌的母亲死后，她便被送到庄子里头，十三岁那年才接回来。
她回来之后，司马氏便派了张妈妈前来主持她屋中的事情，因凤璃歌在庄子里头长大，不懂得规矩，事无大小，都是张妈妈定夺，因此，这梨花院从来都是婆子比小姐大，也养成了张妈妈嚣张的气焰。
张妈妈道：“平妻自然不能当妾，老奴的意思，是三小姐为平妻，如今表小姐已经怀了孩子，自然得先入门。”
这倒是和前生不一样，前生，司马氏的意思是让司马月儿为平妻。
没想到，她们原来早就存了要司马月儿为正妻的心思。
张妈妈见她不做声，以为她妥协，便道：“李公子和表小姐马上就要到了，连凤侍郎夫人也会来，三小姐稍稍打扮便出去吧，趁着江宁侯出征未归，这事儿得马上定下来。”
凤侍郎夫人，李景元的姐姐，前生可没少刁毒她，而所谓她是克星一说，最初也是出自她的嘴巴。
真好，一重生，就把这一堆渣男毒女送到她的面前来。
“还不去为小姐梳妆打扮？发呆地站在这里做什么？皮痒了是不是？”张妈妈怒喝春梨一声，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凤璃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冷漠地道：“张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张妈妈吃惊地看着她，不相信她竟然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她可是从不曾顶撞过自己，见鬼了这是？
凤璃歌放开她，只当看不见她眼底的讶然，对春梨道：“进来为我梳头上妆。”
春梨也有些惊讶，小姐不怕得罪张妈妈吗？得罪了张妈妈，就等于得罪了夫人啊，小姐是最怕夫人的。
凤璃歌进了房中，坐在妆台前，那是一副浓妆艳抹的脸，夸张得很，起码比自己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上三四岁。
前生，她是庄子里长大的，不懂学问，不懂装扮，只沉醉武术，被接回来国公府之后，司马氏便让张妈妈来伺候她，每日帮她打扮得这副鬼样子，说京中的女子就该这样打扮，可恨前生她还觉得这样是真的漂亮。
“把脸上的妆容全部洗掉，选一身颜色清淡的衣裳。”凤璃歌道。
春梨闻言，顿时大喜，“小姐您早就不该穿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了，瞧着多土气啊，还有这妆容，哪里有未出阁的小姐打扮成这样的？”
凤璃歌眸色微暖，看着她的巧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忙活，露出一张纯净洁白的面容。
“小姐真好看。”春梨看着铜镜里的人儿，赞叹道。
凤璃歌伸手抚摸了一下眉心，这里没有疤痕，前生曾为李景元挡刀，眉心到左脑袋血流如注。
她没死，但是痊愈之后，李景元说，那疤痕好丑。
真傻，真傻啊！
她亲自晕染了眉毛，唇上只抹了一层唇蜜，不上任何颜色。
豆蔻年华，不需要任何装扮，都是最美丽的。
“小姐，您不怕得罪张妈妈吗？”春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凤璃歌穿了一身素锦暗云纹宽袖对襟长裙，双丸髻下垂了几缕发丝于肩膀上，趁着洁白无暇的面容，眉毛晕染过，略显英气，这般姿容，丝毫不逊色司马月儿。
“得罪她怎么了？”凤璃歌冷笑，“春梨，你记住，你是我身边的人，只需要听我的话，其他人说什么，当放屁就是。”
“小姐，可不能这么粗鄙的。”春梨心里高兴主子争气了，却又忙不迭地纠正她的话。
凤璃歌肆意一笑，洁白的面容便争出几分嫣红来，“我是庄子里长大的，再粗鄙的话都说得出来。”
装什么大小姐呢？她本就是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前生为了装大小姐，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愚蠢！
“三小姐，凤夫人和李公子来了，夫人请你出去。”张妈妈走进来，傲慢地看了凤璃歌一眼道。
凤璃歌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春梨便出去了。
张妈妈气得发怔，这小贱人是要造反了？得告诉夫人，好好镇她一下才行，别以为说了个好人家，眼睛便长在额头上，不把夫人和她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