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见那贱奴?”锦儿似乎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想看那个贱奴。
沐汐月哪里来得及跟她解释,只是忽然拔高声音:“锦儿,以后当着他的面,决不可提贱奴两个字!快推我去见他!”
锦儿吓了一跳,一肚子疑问,见沐汐月急得像是要哭,哪里还敢再问,忙扶了她给她披上衣服披风,急匆匆推她去见谢亦初。
雪下得极大,与上一世的记忆相差无几,一开始轮椅尚且好行走,出了园子,轮椅便难行走起来,锦儿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沐汐月实在顾不得她,急得伸出一双细嫩的手自己握住轮椅的轮子推行了起来。
终于,漫天大雪里,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男人不知跪了多久,身上覆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玄色的衣衫将雪色硬生生割裂,他生得极其高大,饶是跪着,身量也似是有比雪更残酷冰寒的傲骨。
沐汐月离的远,还看不清他的眉眼,可远远的一眼,就被对方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萧杀氛围惊得冷汗淋漓。
果然,上一世从这个时候开始,男人的锋芒也早已显露端倪,可笑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懦弱可欺,比自己这个残废更要废物!
“谢亦初...”她声音发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继续碾着雪往男人身边赶,“快起来。”
男人闻声,缓缓抬头,冷冷看了沐汐月一眼。
泛滥的杀意凌冽至极,瞬间将沐汐月钉死在原地。
他想杀她!
对男人的害怕,深入骨髓。
沐汐月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恐惧道:“谢亦初,你起来吧,我不知道柳姨娘会罚你,之前也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上辈子,谢亦初这次受罚,也怪她蠢,被人一挑唆,以为他这个奸臣之子真对自己怀有不轨的心思,觉得他恶心至极,狠狠罚了他一顿。
其实现在想来,谢家这会儿刚刚因为朝堂政权之争,几乎被满门抄斩,他绝无可能在这时候生出那样的心思!
男人似乎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一动未动。
他不说话,沐汐月反而压力更大,她咬咬牙,伸出冰凉的小手就要去扶他起来。
不论如何,她这辈子绝对不要跟谢亦初结仇!
但愿谢亦初这会儿还没有彻底成为后来那朵黑心莲,看在她好好表现的份上能饶过她。
她的手刚刚要触到男人的那一刻,男人的身影倏忽远离,猛然站起了身。
他一起身,沐汐月才发现,他还穿着被鞭刑时候的衣裳,道道鞭痕将本就破旧的衣服割裂开来,伤口裸露在外,阴沉沉地渗着血色。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疼。
沐汐月这次真的快哭了。
让她回到这次鞭刑之前也行啊,这次之前,她虽对谢亦初没什么好态度,却也没有跟他结什么仇。
“谢亦初,真的对不起...一会儿我让锦儿给你送衣服和药。”她的声音在男人冷淡的眼神中越来越弱。
终于,男人哑着声音开口:“大小姐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还没开口,摔倒的锦儿已经赶紧冲了过来,一过来,就恶狠狠推了谢亦初一把:“你这个贱奴,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大小姐说话。”
谢亦初身上有伤,又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膝盖能站起来已是不易,被推了下身形顿时一晃,整个人又轰然单膝跪倒在地上。
“锦儿!”沐汐月吓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她还没把这阎王爷哄好,就又彻底招惹上了!
果不其然,她看了眼谢亦初,就看到对方森冷得像是要将她给碎尸万段!
“小姐,这个贱奴对你不敬,等柳姨娘知道了,定要为你出气将他打死不可!”锦儿不解自家小姐的语气,又后知后觉想起小姐刚才的话,赶紧改口,“谢亦初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得罚他!”
“......”沐汐月当然知道,谢亦初他不是个好东西。
可日后他的地位想要碾死整个沐家都绰绰有余,她哪里还敢招惹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好吃好喝亲自伺候着这位阎王。
但锦儿的态度也让沐汐月意识到,自己态度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其他人都不相信,更别说谢亦初了。
沐汐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必了,让他回去,好好给他养伤。我想清楚了,那些人把他送过来,不就是想气我、羞辱我么,我偏不让他们看笑话!”
说着,她又再次看向谢亦初,努力演着少女时候的自己,娇蛮、倨傲道:“谢亦初,你是本小姐的人,我记得你文武双全,回去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回头好好给我打那些人的脸!在外面别丢了本小姐的面子让外人看笑话!”
说完,她就紧紧盯着男人的神色。
只见谢亦初的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眸子却深深盯着她的脸,似乎要看穿了她一般。
沐汐月强忍着,才没有打寒颤。
很快男人就收回了视线,恢复了从前沉默的模样:“是。”
沐汐月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把阎王爷先哄住了。
看着男人缓缓起身走远,锦儿伸出自己的袖口捂暖沐汐月的手:“小姐要是想气那些人,交代奴婢一声就行了,亲自跑过来多冷呀。”
沐汐月心道,要不是她亲自来哄,就锦儿刚才推那一下,回头能不能保住一双手可就悬了!
她刚要交代锦儿以后绝对不可欺辱谢亦初,园口却施施然出现一个身影。
看见她,少女瞬间幸灾乐祸道:“哎呀,没想到大姐姐已经知道陆家要来退婚,急得都自己跑出来了!大姐姐,你去了也没用,陆公子人家可不喜欢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