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一把脸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既然躲不过,那就放马过来吧!”我照着镜子对自己说着。
整理好自己后给馆长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殡仪馆里的情况,他像看见救星一样拜托我赶紧到殡仪馆的一号整容室。他负责把遗体运到那里,这件事除了我估计是谁也干不了。
我心下一笑,这肥腻的胖子自从知道我是诡手传人之后态度真是180度大转弯,动不动就把人捧得老高。
赶巧这个时候岳长安打来电话,我告诉他我要去殡仪馆里处理工作,他听完有些郁闷,说自己不能陪我,他在审嫌疑人。
我道没事,宾馆整理遗体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他和于逊都要陪着我才能动手的事情了。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心里想着:他审嫌疑人,估计于逊那边一定是在做鉴定。我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于逊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就没给他打电话。
我打车来到殡仪馆,很多同事都站在前厅那里等我,这阵仗把我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
“小郭呀,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不知道啊,我们都很想你。这不,你的于老师也过来了,你们两个共同协作,一定可以攻克这个大难题。”馆长一番陈词,把我推向迷糊的最顶端,我记得那天找到尸体之后,我昏过去了,后来怎么处理的,我也不清楚。
馆长这番话我只听懂了两部分,第一是于逊来了,第二是问题可能有点复杂。
我不在多说什么,换了工作服,带好口罩就往一号整容室走。
一号整容室是我们殡仪馆里最大的遗体整理室,而且室内温度可控,是馆长引以为傲的特色服务室,这次怎么转了性,贡献出一号整容室来了?
打开大门,看见于逊的表情之后,我终于知道馆长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于逊无奈的看着我:“我真是想过来帮帮你,可是晓菲,这真是一个大工程啊。”
他闪过身,露出背后的用几台操作床拼起来才能放下的巨大尸堆,我也呆立住了。
“馆长,”我看着他,“您这是?”
“哎呀,小郭呀,我没想到丢失的遗体会被毁成这个样子,实在分不出你我他了。你毕竟是诡手传人,对于你来说,我想绝非难事。为了咱们馆的生死存亡,你就能者多劳吧。”
他肥腻的脸庞对我假情假意地笑着,又补充:“这事,就算移交到你手里了,你可别给咱们馆丢人呐。”
馆长这头老狐狸,我以为他是真的忘了那天岳长安对他的羞辱,一笑泯恩仇了。结果是来了一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和着是在这里给我下套呢。
殡仪馆里人手不缺,分拣尸块的事情怎么可能没人做?就算不够专业知道胳膊腿还是能分清的,全都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入殓师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没人接手?
他安的什么心?做得好是他的光彩,知人善用。做的不好情都是我一个人背锅。里外里都是他坐享渔人之利。
我看于逊的脸色,就知道他在为我鸣不平。事情来了总得解决,生气也不是办法,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如果以为我就这么任人宰割那就错了。
“馆长,话不是这么说,咱们馆丢人的事上级领导可是不知道,我和于老师能保证帮你守口如瓶,可是那个岳大队长,我们俩可没法保证。毕竟他不像我们之间这么深厚的感情。要不,”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还是按程序来办吧。于老师是友情来帮忙的,人家有自己的工作室也不合适帮我们处理这个烂摊子。咱们走正常程序还能分一些人过来帮忙,我们也能干的更好。”
我这话说完,于逊的眼睛亮了。我心里笑了一下,表情依旧认真的看着馆长。只见他笑容僵硬在脸上,“晓菲,你看,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事咱还是内部消化吧。你和于老师的人情我心领了。以后事上见,事上见。”
我看脸色垮了下来,心里一阵畅快,“那好,馆长这事我和于老师先干着,如果不行,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我们也爱莫能助。”
“别呀,我上哪里找你们这样珠联璧合的一对去啊,就当帮忙了,你们这可是帮大忙了。”帮忙和移交可是两个性质的事情,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工具柜拿出围裙和工具,看着馆长:“您先出去吧,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馆长如获大赦一样逃开了。于逊将空调调成低温,避免尸体加速腐败,我们穿上无菌服系好围裙,两个人站到了尸堆旁边,相视一笑。默契的开始了手里的工作。
操作台实在太小了,这么大面积的尸堆,真是难分彼此。
我找到一大块透明塑料布,我和于逊把塑料布铺在地上,这回操作场地够大了。我们先分拣出遗体的大型躯干,就像拼图一样将看上去相似的放在一起。
“于老师,这些尸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疑惑,这些尸体的明显是被撕裂的,就是强大的外力将他们扯开的。怎么会这样?
于逊想了一会,对我说他也不太记得,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带着手套我的反应变的有些迟钝。于是我把手从手套里拿出来接着徒手操作起来。于逊想要批评我,可是我看到他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我对他笑了一下:“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但是,确实发生了,我和从前真的不一样了。”
他点了点头,打趣道:“是啊,你长大了。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还会不会需要我这个麻烦的中年大叔了。”
“怎么会不需要,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认真地看着他。
“其实,我真的不想做你的亲人。”话说了一半他不在言语。拿着一只手臂递给我,“这个手不是老诡手的么,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心里一凛,果然是我师父的,他的缝合是我处理的,他的断指也是我接上的。怎么会认错。“可是他怎么也和那些失踪的遗体一起丢了?他不在那个存放处啊。”
心里想着,手里飞快的动着。
我终于体会到了作为诡手传人的骄傲。因为我拿起一个尸块,就会明确地知道他是属于谁的那一部分。
就连于逊都惊讶我的速度和分拣质量。我师父的尸体一块块又被我分拣出来,我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这个老人真的很可怜,就连死都不能的一个安稳。
难道,我们做诡手阴师的人,都会这么不得善终吗?在尸堆里找到师傅的头,我捧在手里和他半睁半闭浑浊的眼睛对视着,“师傅,咱们把案破了以后,我就把你安葬了,您就入土为安吧。”
左手传来冰冷的感觉,我师父的头,竟然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