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看着坐在龙辇上的楚和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暗自奇怪,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觉着圣上提到镇北将军时,神色很兴奋?
而且,不是要去毓秀宫的吗,为何还要召见镇北将军?
后宫不是外男可以随意出入的!
李富看不透,也不敢深入揣测。
“圣上摆驾毓秀宫!”
尖细的声音在甘露殿前响起,楚和靖的龙辇,浩浩荡荡,往毓秀宫的方向去。
毓秀宫,新册封的兰妃的宫殿。
“表哥,将大氅披好了,手炉也带着,这会外面又下起雪了,切莫冻着了!”
秦浅青的秀眉都快蹙成了疙瘩,对楚和靖这么晚还召见沈宜安,很是不满。
沈宜安随着传召的太监来到毓秀宫的时候,主殿,南薰殿的宫灯只剩下大殿外的几盏还亮着,殿内隐隐传出女子的娇喘声。
沈宜安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走到了守在大殿外的李富身边,轻声问道,“李公公,这么晚,陛下召见我,你可知是因为何事?”
“将军,奴才也不知!”李富一脸为难。
“那劳烦公公为我通报一声!”
虽然沈宜安觉着,此时打扰楚和靖,甚是不好,但这寒冬腊月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她不能就这么站在南薰殿外。
“将军,你这就是为难奴才了!陛下刚刚歇下,奴才哪敢去打扰陛下!而且,将军未来之时,陛下就已经传了话,让将军在殿外候着。”
李富面露难色,传达着楚和靖的意思。
心底却忍不住嘀咕,这镇北将军又不知是如何惹恼了圣上?
圣上这明显的是在为难、处罚她!
这是要镇北将军在雪夜里站上一晚上!
想想,李富不禁打了个寒颤,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心里不禁对沈宜安生出一丝同情。
沈宜安沉默的走到大殿的右侧,朱红色的大柱子,刚好帮她挡住了一些冷冽的风。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沈宜安的心却在踏近南薰殿的时候,已经寒透了。
她如何不会在意楚和靖与其他女子恩爱缠绵?
站在殿外,听着殿内的靡靡之音,沈宜安犹如放在了烈火上炙烤,痛,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的心。
掌心,指甲嵌入血肉,沈宜安却浑然不觉着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始终不见楚和靖的身影。
沈宜安浑身发冷,四肢僵硬,清隽的秀眉上,已落了雪花。
本就清冷,此时在雪夜里站了许久,整个就成了一个冰人,没有一丝热气。
“你,快去给将军换个手炉!”
将一切看在眼里,李富终究有些不忍,让身边的小太监赶紧的去给沈宜安早就凉透了的手炉加炭火。
“谢公公!”
沈宜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低沉了。
这一夜,整个皇宫一片银装素裹了。
各宫的宫女太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沈宜安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的这一夜。
等听到大殿的门,咯吱一声,被拉开的时候,她觉着被冻了一晚上,结了冰的心,终于有了些希望。
沈宜安僵硬的抬起眼,看着走出来的楚和靖,向来清冷的眼眸,眼底染上了一抹痛色。
“微臣,拜见陛下!”
声音嘶哑,仿佛像冰块在地面磨砂的沙沙声,很是难听。
乍然看到沈宜安,楚和靖神情一怔,当目光触及到她那冻得发青的小脸时,他双瞳骤然紧缩!
“你怎么没回去?”
楚和靖剑眉蹙起,眼底闪过心疼,暗道,她该不会在殿外站了一宿?
心阵阵抽痛,沈宜安却面无表情道,“微臣告退!”
一个晚上,她如何不知,楚和靖召见她根本就没有事情,只是为了为难她!
至于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宜安不想追究,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只想尽快的离开,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痛心的地方。
远离这个让她无法克制情绪的男人!
不等楚和靖点头,沈宜安径直转身,大氅上的雪花,随着她的动作,洋洋洒洒的飘落。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宜安!”
楚和靖焦虑急切的吼声,在南薰殿前响起。
沈宜安毫无知觉的,栽倒在了雪地里。
“快,传御医!”
冲到沈宜安的身边,楚和靖将她打横抱起,冷峻的脸庞,满脸急切和惶恐。
当,将她抱在怀里时,楚和靖才发现,沈宜安的身体竟冷得像冰块一样,寒气侵袭他全身。
“陛下。”南薰殿里,还未梳妆洗漱的兰妃,被楚和靖抱着沈宜安冲进来的阵仗吓了一跳。
“李富,将火炉挪过来。”
“御医怎么还没到?”
楚和靖手忙将乱的将锦被裹在沈宜安的身上,心底是懊恼不已。他不该因一时之气,将她深夜召进宫中,就为了让她看,他是如何与其他女子恩爱的。
他更不该为了刺激她,故意召兰妃假装侍寝,将她晾在宫殿外!
看着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的沈宜安,楚和靖都有砍了自己的心!
“陛下,御医来了!”李富领着御医匆匆走进了内殿。
“快,快给宜安看看!”
根本不给太医行礼的机会,楚和靖直接将他拽到了跟前。
太医半跪在软塌前为沈宜安号脉。
片刻之后,方才收回手,沉声道,“陛下,将军脉象浮紧,寒气入体,血脉运行阻塞,又因彻夜未眠,导致风寒入体,突然昏厥。”
“微臣给将军开几服去风寒的药,陛下让人煎熬着给将军服用。这几日,将军身体虚弱,不宜操劳,要多卧床休息!”太医叮嘱了几句,便在一旁开着药方,让李富派人随他一同去药膳房配取。
太医的话,让楚和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李富,送宜安到甘泉殿!”
甘泉殿是楚和靖的寝殿。
“陛下,不可。”
眼见着楚和靖将裹着锦被的沈宜安放在龙辇上,李富心底一惊,连忙出声阻止。
楚和靖却是一记冰冷的眼神,让李富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就这样,沈宜安被安置在了甘泉殿休息。
看着躺在龙榻上的她,李富心底已不是一次两次惊呼:那是龙榻!
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可沈宜安就这样安然无恙的睡着!
沈宜安苏醒时,头痛身痛,当发觉自己竟在甘泉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神色慌乱的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只是大氅被脱下,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衣服未乱,他应该没有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宜安,你醒了?”隐含喜悦的声音,陡然响起,只见楚和靖快速走了进内殿,他身后跟着端着银托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