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能把这话告诉他。
因为我刚一张口，喉头的恶心就再也压不住。
拼命地扯开他的手，趴在浴缸边，胃里是空的，干呕的同时，听到“嘭”一声巨响。
祁寒走了。
我放松下来，蜷在水里，望着水面上的丝丝血线。
倦意涌来，我闭起眼，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
我是被饿醒的。
睁眼时，整个胃都在绞痛。身上忽冷忽热的，酸痛不已。
昏沉地坐起身，茫然四顾，是我的卧室。
可能女佣来打扫时把我从浴缸里弄回来的吧？
床头上摆着一个药盒，旁边是一碗鸡汤，尽管已经有点冷了，但还是令我食指大动。
于是我伸手去端，却猛然看到鸡汤下纸条上的字，不禁手一抖，整个汤碗都落到了地上。
纸条上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先喝汤，再吃药。
是祁寒的字。
怔忡间，开门声传来，我连忙拽紧被子，幸好进来的是张姨。她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只是汤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太太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我一时间无法回神，点了点头。
“别害怕，先生刚刚已经走了。”张姨说着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烧还没退呢，你躺着别动，我再去给你盛碗新的。”
祁寒已经走了。
我放松下来，依言躺回被子里。
接下来，女佣先来收拾了地毯，而后张姨端来了汤。
我喝着汤，张姨就站在旁边，满脸心疼地看着我，并说：“先生早晨从浴缸里把你抱出来时，你发了高烧，医生说是因为泡澡睡着，冻感冒了。”
我攥紧勺子，没说话。
居然是他……
“不要怕了，刚刚秦先生打来电话，说先生要去欧洲，走一星期。”张姨抚了抚我的背，柔声说，“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我抬起头问：“真的吗？”
“真的啊，”张姨笑了，“要我安排准备行李，司机等会儿就来拿。”
张姨是家里的总管家，这些事情都是她安排的。
我放下心来，说：“谢谢张姨。”
吃了些东西，我便回床上去睡了一会儿，却很快又被强烈的头晕跟反胃弄醒，跑去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回到床边，拿出手机，发现是没电了。
充上电后，打开来，里面弹出了几条未接短信，是一个座机号码。
我拨过去，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是顾斯年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好，我是顾斯年。”
“梁医生。”我忙说：“我是夏晚，抱歉，刚刚没接到你的电话。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找你拿药。”
“我现在有病人。”顾斯年的声音立刻便柔了几分，“晚饭的休息时间可以给你送去。”
我说：“我也可以过去的，不需要你专程跑一趟。”
顾斯年问：“你烧退了吗？”
“退了。”我说：“我的症状有点严重，没……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发烧的事？”
顾斯年明显沉默了一下，才说：“你丈夫说的。”
我顿时感觉脑子嗡的一声，问：“我丈夫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祁寒这是要干嘛？
“我早晨上班前有空，所以就打给你，想问问可不可以把药送去。”他说：“别担心，我什么都没对他说。”
我问：“那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顾斯年陷入了沉默。
我有点着急，忍不住叫了一声：“梁医生。”
“嗯。”顾斯年似乎方才回神，“没说什么。”
这明显就是有说什么了。
我便说：“梁医生，如果他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顾斯年笑了起来：“什么算是冒犯的话？”
我说：“只要让你感到不舒服的，都算是。”
“没有。”顾斯年温言道，“我一听不是你的声音，就说，你昨天说左耳听不到东西，虽然没检查出问题，但我想回访一下，希望你接电话。”
左耳是我被打的那一侧。
我问：“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当然没有，我现编的。”顾斯年笑着说：“你丈夫说，你正发烧需要休息，不方便接电话。不过检查的事你有自己的医生，就不劳我费心了。”
这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
我说：“真对不起……”
“应该道歉的是我，看样子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引起了他的误会。”顾斯年柔声说，“希望他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说：“他不会因为这个为难我。”
他为难我根本不需要理由。
“那就好。”顾斯年说，“你就在家等我吧，我一忙完就立刻去找你。”
“好，那就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他说：“不过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我现在用的是医院的电话。”
挂上电话后，我打开来电记录，没有找到任何陌生号码，黑名单里的确躺着一个，我将它解出来。
想到祁寒居然还会动我的电话，便存成了“楠楠”，并改成了指纹解锁。
挂了电话，我又睡了一会儿，期间又爬起来吐了两次，总算等到了顾斯年的短信，说他正在门口，我看到时可以直接出来。
我连忙穿好衣服下楼，出门时却被张姨拦住了，她问：“太太这是要去哪里？”
她平时不管这些，我便问：“张姨怎么突然问这个？”
张姨脸上现出为难：“先生走前交代的，说你父亲那里他会安排人关照，你这次病得重，就留在家休息。”
我说：“但我还有其他事。”
“学校不是放假了吗？”张姨说：“这几天化雪，外面冷得紧，你就在家休息吧。”
我只好说：“那我总可以去花园里走走吧？”
“这当然可以了。”张姨放松下来，笑着说：“但你穿这么少肯定不行，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
张姨上楼了，我便给顾斯年发短信，请他把药放到后门门口。
接下来我穿好外套，张姨陪我在花园里走了走，闲聊了几句便去忙了，我便避开园丁，来到后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