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转头,谢蝉勾住她的后领,道:“你急什么?我回城之际满身血污,二哥又在山下剿匪,我爹会不知道吗?”
他迟早会知道的。
等晚上一大家人一起用晚饭的时候,安平侯脸色有点差。
显然是晓得了个事情大概。
楚氏带着芯儿一进来,不及坐下,便先一番怜悯悲切道:“侯爷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真要多亏蝉儿的照顾,前阵子芯儿掉进冰窟窿里去了,要不是蝉儿奋不顾身地相救,只怕芯儿就……”
说到这里,楚氏连忙捻着手帕擦擦眼角。
再看看芯儿那一副娇弱病态之相,说是自从上次掉下水以后就感染风寒,至今还未痊愈。
楚氏又道:“起初蝉儿也染了风寒,我实在担心她落了病根,便做主让她去寺庙里静养。蝉儿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得佛祖眷顾,芯儿身子还没好,蝉儿就已经痊愈了……”
说罢楚氏露出宽慰的笑容,似当真在意着急谢蝉的身体。
谢蝉不为所动,就连安平侯叫她她也不答应。
这时绿袖从旁摆手道:“侯爷,小姐听不见的。”
安平侯诧异道:“怎么就听不见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绿袖眨巴着眼道:“侯爷有所不知,小姐为救四小姐自个落了冰窟窿,大家都忙着救四小姐,结果小姐在水里待得太久了,大概是伤了耳朵,寺庙里又没有大夫,才患上耳疾,因而听力时好时坏的。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见。”
一番话顿时把楚氏打回原形。
安平侯脸色更差,道:“大嫂,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便是这么照顾阿蝉的吗?芯儿是你的女儿,阿蝉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楚氏道:“蝉儿有恙,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每天都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的……”
芯儿亦是含泪道:“二叔,芯儿与姐姐的感情一向深厚的,若是早知如此,芯儿恨不得代姐姐受过。哪怕是让芯儿双耳失聪、双目失明呢!”
芯儿情真意切,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安平侯知道谢蝉一直待她好,也不想刁难,便又看向谢放,威严尽显道:“我让你管理柳城,你却在柳城剿匪不力,让那些匪徒跑到了徽州地界,若不是谢嘉琅及时追上,谁替你收场?”
谢放低声下气道:“这次是侄子之过,甘愿受罚。”
安平侯不敢往下想,若要是谢嘉琅去得慢了一步,让那些匪徒绑走了谢蝉,后果会怎样。
安平侯道:“明日你便去军营里领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是。”
楚氏心疼儿子,一百军棍寻常哪受得住,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得大伤元气。她怎么舍得!
楚氏嗫喏道:“侯爷,一百军棍是不是……”
安平侯沉目看她,“军令如山。”
这次楚氏是真的止不住眼泪了,她还想求情,谢放便道:“娘,别说了。”
谢蝉抬头看了她这位堂兄一眼,敛着眉眼,倒是能忍。
那山脚下的强盗究竟如何盯上她的,只怕他心知肚明。
安平侯不屑于对女人家发难,免得让人以为他欺负楚氏和芯儿孤女寡母的,可谢放是他军营里的人,他整治谢放总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要让楚氏知道,再亏待他女儿,他便收拾她儿子。
随后安平侯冷冷道了一句“吃饭”,大家才坐下来,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吃饭。
只是整个过程,谁都一言不发,气氛颇有些压抑。
谢蝉却不觉有什么,怡然自得得很。
大概和她一样毫不受影响的就只有旁边坐着的谢嘉琅了。
谢蝉正伸筷子往盘子里夹菜时,不想旁边另一双筷子也刚好伸了过来,好巧不巧地和谢蝉一起夹住了同一块菜。
谢蝉侧头看去,见谢嘉琅神色依旧枯潭无波。
这家伙,居然跟她抢菜吃!
但只短短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筷箸,霎时变成一副兄友妹恭的画面。
“三妹请。”
谢蝉抽了抽嘴角,“二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