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距离今日,恰好过去了五年的光景。
五年前长公主在一夕之间失去丈夫与女儿,悲痛欲绝。
天子震怒,将夺嫡中落败的曹家满门抄斩,却也只换回一个小郡主身死的消息。
此事当年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是远在城郊外的许丁等人亦是略有耳闻。
思及窈窈被捡回来到今日恰好五年光景,许丁脸色苍白无比,结结巴巴道:“世、世子,此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她、她怎么会是……会是小郡主呢……”
冷不丁的视线同转过来的虞淮对上,许丁望着对方眼角的黑痣,语气便逐渐弱了下去。
“世子,此事一定、一定有误会……”
窈窈搂着孙嬷嬷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为许母诊脉的大夫,询问道:“奶奶会好么?”
“小郡主放心,许老夫人只是感染风寒,待开上药,喝上几回自然就无碍了。”慈眉善目的大夫飞快的落笔写下了方子,递给一旁的小厮后才走到了窈窈面前,温声道,“待臣为您瞧瞧伤口可好?”
方才孙嬷嬷本想着先给窈窈瞧瞧伤口,奈何窈窈执意要先看许母,这才耽搁了下来。
这下便立即小心翼翼的扒开了她伤口处的布料,心疼的对大夫道:“您快瞧瞧。”
昨日的伤痕只成了淤青之色,然方才鞭子抽落下来的伤口却还泛着鲜血,瞧着格外可怖。
“……他们竟然对五岁的小郡主下如此毒手……”
孙嬷嬷咬牙切齿的看着大夫上药,又瞅了一眼柴房的处境,只觉得怒火中烧。
压下心底的怒意,孙嬷嬷温声道,“小郡主,您等等,奴婢去给您拿新的衣裳。”
虞淮刚刚踏进房门,迎面便见孙嬷嬷将窈窈塞到了他怀中:“……”
他蹙了蹙眉头,几乎都没有让窈窈挨着自己的胸口便要将人推出去。
“小世子,您抱着小郡主坐下,臣这才方便上药才是。”
一旁的大夫完全没有注意到虞淮要将人放出去的动作,只是低着头正在药箱里头搜寻。
窈窈懵懵懂懂的抬起了头,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虞淮,便似懂非懂的要挣扎着下去。
虞淮见一旁的大夫要抬起头看过来,连将窈窈抱了回来,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怀中的小姑娘仿佛受了惊,僵在他怀中几乎连气都有些不敢喘。
“窈窈自己可以坐着的……”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开口,底气有几分不足,“窈窈下、下去坐着……”
“那可不成,”大夫看也没看二人,严肃道,“小郡主身上的伤口诸多,要尽快用药,免得日后留疤,一会儿疼起来挣扎起来,臣怕弄伤了小郡主,劳请小世子抱劳小郡主才是。”
窈窈刚想反驳自己不会乱动,虞淮便已经平静的抱着她坐了下来。
小少年一只手揽着窈窈的腹部,一只手微微搭在她的脊背上,语气有几分僵硬:“我——”
“小世子,您这样抱会勒到小郡主的,”大夫谴责的视线落在了虞淮的手上,“臣要上药了。”
虞淮面上“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窈窈一头枯草似的头发上。
他看似双手十分熟稔的抱着窈窈,实则只有几个指腹揪着她的衣裳。
虞淮垂着眼睛,大夫又正专心给窈窈上药,一时之间未曾察觉到虞淮眼底的厌恶之意。
怀中的幼童因为痛楚时不时微微抽动一下,倒是没有过多地幺蛾子。
虞淮有些不耐烦的偏过脑袋,语气却格外温柔道:“这几日伤口能好么?”
大夫只以为虞淮关心窈窈,便乐呵呵道:“有些是陈年旧伤,只怕要些时日才能去掉痕迹,这些新伤尚需好生调养,小世子不必担心,待微臣开上一剂古方,保准小郡主不会留下伤疤。”
知晓大夫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虞淮也并未打算解释。
他的确憎恶窈窈,倒也不在乎窈窈身上有无伤痕,但是他在意长公主,知晓长公主会在乎。
虞淮暗自叹了口气,语气微微带着几分严肃:“你动来动去做什么?”
原本在虞淮怀中有所动作的窈窈在一瞬间僵住,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局促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衣裳:“窈窈、窈窈身上脏,怕弄脏了你的衣服……”
虞淮蹙了蹙眉头:“不过是小事罢了,你不用这般——”
冷不防同窈窈抬起的视线对上,触及小姑娘眼底的茫然不安,虞淮顿了顿,语气仍旧冷淡无比:“……只是一件衣服罢了,你莫要乱动,上了药便不会难受了。”
怀中的窈窈一副茫然天真的模样,虞淮亦不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太过。
阿娘如此思念窈窈,若是自己对窈窈恶意太重,只怕要平白无故惹母亲伤心。
上一世他见母亲日渐衰弱,这一世自然不愿意让长公主再多添烦恼之事,窈窈如今虽然年幼,可到了现下都未曾喊他一句哥哥,倒是同上一世一模一样……可见她的劣根性是自小便有的。
虞淮心底冷笑一声:不过做戏罢了,上一世难道二人做的戏还不够多么。
虞淮思绪诸多,窈窈却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中一句话都不敢说,等大夫将药上完之后,虞淮低头一瞧,怀中的小姑娘却是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虞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