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吗?”
韩湛额角青筋一跳,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手上蓄力,还是要打下去。
就在此时,楚枝心口一痛,倏地吐出一口血来,弄脏了韩湛的衣襟。
如果说刚才韩湛只是恼怒,现在的他却是真真切切动了杀心。
五皇子的生母孝悯皇后是韩湛的姑姑,眼下五皇子在国子监惹出了大麻烦,他要赶快进宫收拾残局。
可先是被楚枝撞了车不说,还被她的血弄脏了衣服。
现在他再怎么着急,也不能穿着这血衣进宫。
而楚枝是六皇子派系的人,完全有理由做出这场戏来绊住他入宫的步伐。
韩湛下意识握上腰间的刀,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楚枝接触到韩湛冰冷的眼光,当即明白了他的猜疑。
可是她自己都因六皇子中了毒,亦是不知真相,根本无力解释。
她捂着胸口,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样子,艰难道:“王爷,您将卑下撞伤,还要杀了卑下灭口吗?镇国公府虽然败落,但也是百年世家,您杀了卑下,可有想过后果?就算我不值一提,六皇子和贵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枝此言,一是点明她是被韩湛的马车撞伤,绝非装的。
二是表明身份,让韩湛投鼠忌器。
三是提醒韩湛,宫里的事要紧,不该在她这里耗着。
韩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虽然他现在怒火被楚枝挑到了极致,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楚枝做不了什么。
他放开手,就把楚枝扔到地上,阴恻恻道:“楚枝,你最好跟五皇子的事没有关系,否则,呵。”
他一声“呵”里,不知掺杂了多少信息。
春雨还夹杂着残冬的冷,楚枝不由打了个寒颤,忍着难受道:“五皇子的事情,与卑下绝无干系!”
韩湛冷冷看她一眼,临走前还不忘讽刺道:“镇国公若是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弱不禁风的德行,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楚枝用手背擦擦嘴角的鲜血,这位爷的毒舌果真名不虚传。
看见韩湛走开,小厮才敢过来搀扶她:“世子,您还好吧?”
楚枝强压住喉间的血腥气,道:“快,快回府。”
刚站起身来,逍遥王的马车擦肩而过,险些又把她撞倒。
马车车轮碾压满是水滩的青石板,带起的泥水尽数溅到她身上。
楚枝眼底布满血丝,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雨幕中。
国公府。
大夫人听到消息后慌里慌张赶过来,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楚枝躺在床上难受得满头冒汗,看到嫡母被吓得面色苍白,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说着事情原委。
大夫人大骇,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道:“可有着人通知你阿姐?”
骨折的地方被抓到,她闷哼一声,道:“母亲暂且放心,已着线人告知阿姐……呕……”
再也忍不住,吐出混杂着血腥气的污秽之物。
隐约听到嫡母慌张大呼:“快叫冷大夫过来!快!”
她再也无力支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梦里春雨淅沥。
逍遥王从雨中走来,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勾人的笑意。
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开口便带着春雨的冷意:“楚世子,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现在落到本王手里,你说本王要怎么收拾你好呢?”
楚枝心脏揪紧,以女子身份冒充男儿袭爵,本就活得战战兢兢。
现在又多了个麻烦的韩湛,五皇子那边的人,妥妥的死对头。
楚枝想要逃脱,拼命挣扎起来。
“枝儿,枝儿,你怎么样?”
大夫人和苏姨娘关切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夜色浓郁,如化不开的墨汁,屋外的雨还没停。
房里点着熏黄的罩灯,照见面容略显疲惫的两个贵妇人。
楚枝回过神来,幸好只是梦。
感觉嗓子干涩,忍不住咳了一下,低声唤道:“母亲,姨娘。”
“感觉如何,可有好些?”大夫人坐到床边轻声问。
楚枝口中发苦,脑子仍有些混沌,左臂也钻心的疼,但看到她们紧张的神色,还是说道:“好多了。”
“我的儿,你这是替六皇子受了一遭罪啊。”苏姨娘双眼通红,端着一碗绿豆水,用勺子小心喂她,道:“冷大夫说,你中的毒毒性不轻,幸好所食不多,又及时催吐。”
大夫人叹口气,道:“好在你警觉,及时赶回府。”
楚枝忙问:“阿姐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已经把送点心的宫女押住了,你阿姐让我们安心,那边查清楚了会有处置。”大夫人一脸凝重:“圣上尚在中年,皇储之争竟已如此酷烈了吗?在国子监就敢毒害皇子,实在令人胆寒。”
楚枝道:“我此番是有惊无险,只是阿姐的处境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大夫人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可这是你阿姐选择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楚枝仿若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中,压迫感从未这样强烈。
她在21世纪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尝遍人情冷漠。
穿越过来后,才从嫡母、姨娘、阿姐还有妹妹这里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现在镇国公府因为皇储之争岌岌可危,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
楚枝目光坚定地开口:“母亲,姨娘,等这次养好身子,我想奏请恩荫,提前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