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微转头看向赵茜,她凌乱发的发型,额头的血迹都表明了自己刚才磕头的用力与惊慌。
看着好友此时的状态,沈幼微脑袋里被人用刀在绞一般,几乎是咆哮着强抓住孟瑾西的衣服:“她只是个学生!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孟瑾西的身子纹丝不动,抬起手,示意拿着竹签的士兵停下。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心软了,以前不是做的很好吗?”孟瑾西低头看她,表情满是玩味。
沈幼微闻言,目光迅速瞥向被捆绑住的刘君泽,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悲凉。
孟瑾西将白手套脱下,宽厚的大掌动作利落的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递给沈幼微:“不想折磨她也行,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咯,一枪结果了她。”
沈幼微双瞳发怔,激动的面容渐渐演变成深深的绝望。
“啊——!”赵茜的撕裂的伤口被泼上了辣椒水,钻心的疼痛让她备受折磨。
沈幼微闭上双眼,灼热的眼泪慢慢划过眼角,滴落在地。
她明白,与其落在孟瑾西手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有时候反而不如一枪毙命来得痛快。
沈幼微没有多说,颤颤巍巍的手一点一点抬起,慢慢接过恶魔手中的短枪。
“沈幼微!”刘君泽看着她低呼,眉头拧在一起。
那是她常提到的朋友,她们一起看书一起参加运动,一起沸腾过热血,怎么能让动手杀她?
沈幼微瞥过头,哭得发肿的眼睛还在泛红,脸上挂着深深的泪痕,对着手枪轻呵了一口气,她经受过时间不短的训练,也听说过地下党员被抓住的下场。
苍白的嘴唇,憋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不……”刘君泽心疼的看着她,她的手上不能沾染鲜血,特别还是好朋友的!
沈幼微回过头拿着被擦拭光亮的手枪,一步一步的朝赵茜走去。
奄奄一息的赵茜视线一下模糊一下清晰,她看着沈幼微,那个她曾经祝愿她一生幸福,把她当成一生挚友的沈幼微。
沈幼微蹲下,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赵茜,她伸手替她拨开挡住眼睛的短发,赵茜略偏头张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呃……”黑色的蕾丝手套上立即渗出血来,皮肉破下是森森白骨,赵茜还是没有松口。
沈幼微逼着自己忍住,她告诉自己,这些痛都是她活该受的,是她自己活该!
旁边的士兵怕她的手被咬断,一拳又一拳捶打着赵茜的腹部,这才松口。
赵茜满嘴是血,艰难的呼了几口气,低低笑起来:“沾着血的钱,踩着尸体得到的地位,你睡得安稳吗?”
“我……”沈幼微苦痛的开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她该说什么?她被人逼迫?
这样的理由就能让她出卖朋友吗,她说不出口。
看着在折磨面前那么坚韧刚强的赵茜,沈幼微就知道,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人,她们愿意自己担下一切,但绝不允许自己辜负谁。
她在赵茜面前,永远只能愧疚。
“我认识的沈幼微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朋友。”赵茜看着她,就像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来吧,你就当行行好,对这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开枪。”
沈幼微眼泪唰得一下落下,好几年的同窗共事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说,她不再把她当朋友了……
沈幼微抽噎到无法呼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赵茜像是看着空处,眼神无限温柔,她笑得娇羞:“我从未愧对一人,死后定能挺直腰板,新中国,万岁!”
枪口缓缓的抵在赵茜胸前,扳机扣动。
砰——
“沈幼微——!”
刘君泽的声音似乎很远很小,滚烫的鲜血溅在沈幼微脸上,炽烈得仿佛连整块肌肤都要一起烧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