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才下过一场雪，外面银装素裹的，举目望去，片刻眼前就是茫茫发花。

颜护卫说今日陆鸣在家。

陆瑶便带着彩月，拿着两双新鞋，在颜护卫的引路下，去到陆鸣的院子。

院外有守卫一丝不苟地值守，见得她来，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礼。

这还是陆瑶第一次到陆鸣的院子里来。

他的院子门前放有一座假山，假山旁栽种着几棵常青树。需得绕过假山，从树下行过，方能见到他院中的光景。

这院里的屋檐地上，白雪寂寂，十分简单冷清。院里进出的人稀少，因而地上铺就的那层白雪都几乎没有踩踏的痕迹。

临着回廊，边上有一方水池。陆鸣坐在那廊边，微曲双腿，后背靠着廊柱子，膝上放着一卷书，正垂着眼帘低看。

他身影线条十分流畅，廊边垂着他的一缕衣角。那垂下眼睑时，睫毛覆盖住深潭一样的眼神，柔和得像入了这雪中画一般。

陆瑶站在不远处，一时忘了出声。

后陆鸣才把视线从书卷上抬了起来，看着陆瑶道：“很难得，你主动来找我。”

陆瑶一边腹诽这人还真不好亲近，话里叫她听出了淡淡的刻薄；一边又借着自己年少的优势，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脆生生唤道：“二哥，我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这话一说出口，陆瑶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叫你装嫩，装得自己都受不了了吧。

谁让她是抱着改善兄妹关系的目的来的呢，权且忍着吧。

“什么事？”陆鸣问。

陆瑶清了清喉咙，道：“是这样的，前些日给爹做新鞋，见料子剩得还很多，便给二哥也做了两双，二哥拿去穿穿看，是否合脚。”

说着就让彩月把两双新鞋捧过去给陆鸣。

陆鸣淡淡看了彩月一眼，眼神里含着威慑力。

彩月一怂，转头就把新鞋放到了陆瑶怀里，并小声鼓励道：“还是小姐亲自送过去吧，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啊。”

陆瑶见彩月临阵退缩，也很无奈。虽然这位二哥是可怕了一点，可也不用吓成那样吧？

遂陆瑶只好自个捧着新鞋，走上陆鸣屋檐下的台阶，来到陆鸣身边，把黑缎锦靴递给他。

他脚上穿的那双也已经磨得非常厉害了，毕竟是常在外奔走的人，费鞋子很正常。陆瑶想大抵自己做的这两双鞋，他刚好用得上。

陆鸣看着那新鞋，一针一线都是她缝出来的，一时没伸手去接。

陆瑶细声道：“上次的话，我无心要贬低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那声音又软又嫩，似猫儿肉爪般轻轻挠在人心上。

陆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讨好我？”

陆瑶眨了眨眼，还是第一次这般近地看他，试探着问道：“我真要是想讨好你，还来得及吗？”陆鸣不语，只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越发没底。

陆瑶摸摸鼻子，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

想来也是，这兄妹关系都僵化许多年了，现在才说要缓和，岂是一两双新鞋就能打发了的？

但陆瑶好歹也是努力了的，并没有得到陆鸣的回应，难免有些失落。

陆鸣拂了拂衣角起身，高出陆瑶许大一截。陆瑶的头才只到他肩膀那么高点。他忽然问：“你打算怎么缓和？”

陆瑶仰头，呆呆地把陆鸣望着，看样子还有戏。

她一时也说不清具体该怎么缓和，便望着陆鸣笼统地道了一句：“以后我会对你好。”

陆鸣略一愣，“怎么对我好？”

陆瑶笑眯着眼，把新鞋捧到他手边，“以后我还给你做鞋。二哥，你这是答应了吗，这鞋给你。”

陆鸣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似也淡淡笑了一下，总算接了她做的鞋。

陆瑶问：“你不试试合不合脚吗？”

陆鸣看了一眼，道：“不用试，看大小应该是合脚的。”

陆瑶目的达成了，喜上眉梢，道：“那二哥你继续看书，我这就回去了。”

她带着彩月将将转身，陆鸣在身后冷不防道：“上次给你的书，看得如何了？”

陆瑶回道：“那书有些晦涩难懂，我看得慢。”

“有不懂的，你可以拿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