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看到外甥进来,威严的表情缓和下来,见他要行礼,便道:“不必多礼,过来一块儿议事。”
慕容宸走过箫宁时,趁别人不注意,还故意冲她挑了挑眉,嘴里还十分欠揍地发出一声“啧”。
可恶!
箫宁暗自咬牙。
看来传言圣上对逍遥王的宠爱重视果然不假。
逍遥王不过二十出头,看他轻车熟路来勤政殿就知道,圣上应当经常让他来议事。
先前圣上还派他去过西北剿匪,去南蛮处理部落冲突。
世人只道逍遥王放荡不羁,纨绔无礼,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战功赫赫。
想到这人在国子监对自己的戏弄,箫宁咬牙,好不容易遇见的机会,这人若是给她搅黄了,她就……
箫宁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承认,除了忍,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别人面前都能维持风轻云淡,就是在圣上这里也能镇定自如。
只有这个狗屁逍遥王,让她屡屡破防,这种感觉委实憋屈。
箫宁此刻只能靠假想自我安慰。
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她一定,一定第一个拿逍遥王开刀。
慕容宸仍然恭敬行了礼,他时刻谨记上面坐的人是他的舅舅,更是一国之君。
他可以是纨绔,只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
圣上道:“箫世子年纪比你小,却比你稳重多了。你们是旧相识,有什么要辩,就直说吧。”
谁跟他是旧相识!
箫宁在心里咆哮,她只想离这人越远越好。
慕容宸一笑,目光扫过箫宁,原以为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锦绣公子,没料到,她所思所想如此敏锐周到,这比朝堂上众多庸碌之辈不知强上多少。
只是……
慕容宸勾起唇角,直直盯着箫宁道:“箫世子的计谋甚妙,可先不说远的重开恩科、改进考制等,就是这次清谈会,这么多学子入京,该如何安置呢?这所有的事情,归根到底都需要大量资金。不知箫世子可有法子让户部那帮铁公鸡出资?”
箫宁听他说话仍维持着吊儿郎当的腔调,对大臣直呼铁公鸡,周围人却都见怪不怪,可见大家已经习惯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逍遥王的问话难为到了。
这就是入朝和不入朝的区别。
哪怕她从现代穿越过来,有许多先进的想法,但是在古代朝堂,仍然困难重重。
她听说过户部那帮人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往往想让他们批下来点钱,要走半个多月的程序不说,钱到手里更是被各种理由缩减。
不仅是箫宁自己,她发现周围人也都交头接耳,面露难色。
箫宁眉头紧皱,想到几个法子又都被自己推翻,她从未跟户部打过交道,一时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正焦虑时,圣上终于开口替她解围:“你这哪儿是要跟箫世子辩一辩,分明是在暗示朕出钱。”
慕容宸收回放在箫宁身上的视线,对圣上拱手道:“这些学子也是未来朝廷的栋梁,舅舅为他们出点钱也不亏嘛,天下学子也会感念舅舅恩德,其间真冒出头来几个未来的肱骨大臣,于舅舅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有圣上开口,箫宁松了口气,悄悄去看慕容宸。
终于明白逍遥王为何如此备受圣上宠信,一番话听起来不着调,但是有理有据,明明是让圣上出钱,又能哄得圣上高兴了。
只是这人又拿她作筏子,实在可恶至极。
圣上果然道:“行了行了,此次清谈会朕从私库出资,只是你这臭小子哄得朕拿出私房钱来,可别想独善其身,这等一本万利的好机会你怎么着也得沾上点。”
慕容宸故作苦恼,道:“舅舅这么说,外甥只好拿出这些年的压岁钱来填补喽。”
圣上大笑出声:“你呀你呀,多大人了还这般姿态,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箫宁敏锐地抓住重点,主动上前道:“卑下承蒙圣上恩德久矣,此番卑下愿代表镇国公府,拿出五千两来资助此事。”
圣上那句中,又是“一本万利”,又是“私房钱”的,明显是在暗示在座诸人,朕都拿出私房钱了,你们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
五千两银子属实不少,但对镇国公府来说,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一能在圣上这里讨好,二能在学子中间扬名,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钱财对于镇国公府来说,远比不上名声重要,箫宁暗想,镇国公府沉寂多年,是到了在京中抬抬头的时候了。
其余诸人也都纷纷附和,道愿以俸禄出资。
只是自然不可能像逍遥王和箫宁这般大方就是了。
清谈会的资金问题倒是解决了,还有科举改制的一些事情。
箫宁没忘慕容宸一开始对自己的刁难,有心想挽回点颜面,便走上前道:“回圣上,卑下有一法,虽不能解近渴,或可解远忧。”
圣上对箫宁刮目相看,便道:“讲。”
箫宁道:“当下商户多有捐钱买官之事,此虽可为朝廷盈收,但许多目不识丁的商户捐官后,会把衙门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怨声载道。
卑下以为,可将商户捐钱买官改为捐钱买科举名额,亦能达成捐官的盈收,也能改变上述不良境况。”
圣上眼睛发亮:“大善。”
圣上又转头对慕容宸道,“你看看人家箫世子,会想办法开源,不像你,竟会开口从朕这里要钱。”
慕容宸也不由看向箫宁,勾唇一笑。
箫宁此人的想法虽有不成熟之处,但对时局大有裨益,让人耳目一新,倒真是个人物。
这件事的具体细节要拿回官衙慢慢商榷,众大臣纷纷告退。
箫宁正想跟着一同离开,被圣上叫住:“慕容宸,箫宁,你二人留下。”
箫宁脚步一滞,不知圣上留他们做什么,待大臣们走干净后,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想着离逍遥王远点,这人实在晦气得很。
慕容宸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有心给箫宁使绊子,不屈不挠发挥着他欠揍的精神:“莫非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箫世子为何离本王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