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容成顺风车的邀请,薄奚坐上兀白的车后,又陷入了发呆状态。
“四年下来,学长明里暗里对你可没少下功夫,你怎么就一心扑在墨夷身上,这么不开窍?”兀白打趣道。
“我要是能开窍就好了,也犯不着现在发愁了。”薄奚有气无力。
“还在想毕业典礼的事?纠结什么,放不下就不放了,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反正我可不信你能有这么年轻的小叔。啧啧,就差了七岁啊。”
回应兀白的,是薄奚深深的沉默。
良久,她才手指微动,将本来要发给薄九方婉拒陪同毕业典礼的短信一键删除。
多想让你见证我毕业的这一天,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心口不一的孩子了。
她想着,打开【上能九天揽月】的微博写下一句话:
宝贝们,《余生不负》的结局终于要出啦,十年暗恋男神终成小叔,七年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让我看到你们期待的大眼睛好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驱散了一室黑暗,却没能吻醒睡梦中辗转反侧的女孩。
“大小姐,该起床了,先生的车已经进了院子,毕业典礼可别迟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后,是桂姨慈祥温柔的声音。
“知道啦桂姨。”
薄奚猛然惊坐起来,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回忆刚刚桂姨说了什么。
好像是……先生的车……毕业典礼……
“我的天,居然就是今天!”她迅速地收拾自己,刷牙的时候还不忘拿出手机切换微博账号。
这是她自那天发了预告《余生不负》的结局预告之后,头一次登上【上能九天揽月】的微博号。
短短三天时间,那条微博的转发已破两万,评论正朝着十万大军迈进。
西瓜馅儿饼:“怎么能突然撒狗血,手下留情啊月大!”
抓住那只狮子狗:“月大还嫌不够虐吗居然要下狠手QAQ”
Leexxxxy:“就是喜欢月大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自耦这,没白等,抱住月大么么哒!”
评论和转发几乎哀嚎和么么哒对半分,薄奚一目十行地往下翻,突然视线停留在一条热门转发上。
下能五洋捉鳖:“幸好只是小叔,不是小叔子23333333”
薄奚差点被满嘴泡沫噎住,兀白还真是,一贯地会安慰人。
五分钟后,薄奚匆忙下楼。
她今天穿了一件奶蓝色的牛仔短裙,配着白色短袖,露出一股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
只一眼,就被那个人吸引住。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红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眉眼低垂,神情认真地站在长长的餐桌前一侧,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帮着桂姨打包早餐。
阳光亲吻在他的侧脸上,光影明灭间,恍惚可以看见岁月对这个男人的十分偏爱。
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薄奚的脑海中,即使多年后回想时,她已经两鬓斑白、牙齿脱落,也仍旧清晰地记得那个人,曾经那么温柔地,叫光阴收敛利爪,轻易放过。
薄奚看得有些楞,他今天一身红色西装,鲜艳的颜色将他衬得愈发年轻,但又丝毫不失正统。
或许是太过满心满眼喜欢着的少女的错觉,又或许是每个少女都隐隐期待着的命中注定,她竟然觉得薄九方这一身与自己这一身有些相配。
注意到薄奚的目光,薄九方将桂姨手中打包好的饭盒接过来,微微一笑,有些许不好意思。
“是我今天的穿着有问题吗?这个颜色不是我挑的,好像太过鲜艳了。”
原来这般钟灵毓秀的人也会有因为不自信而害羞的时候。
薄奚的心扑通扑通得跳着,“怎么会,应该是小叔你太过鲜艳了,把红色都压得抬不起头。”
“嘴贫。给你带了早餐车上吃,再不走就迟到了,小懒虫。”薄九方示意薄奚跟上他的脚步。
薄奚在他身后偷笑,满眼都是星光。
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不多也不少,好像他的心都触手可及。所以她紧张了一早上的心,也安定下来,满得有些发胀。
A大将毕业典礼的地点定在湖心亭周边的草地上,风景独好。一片幽静而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偶尔会有鲤鱼跃出,涟漪四散,湖心处建有仿明凉亭,十分幽雅。
湖的四周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草地上又建有一条长廊,直通湖心亭,被称作是情侣幽会圣地。
果然如薄九方所言,他们几乎是踏着准点走进草地。
草地上略显拥挤,穿着学士服的学生,还有前来见证这一刻的父母们,三三俩俩地说笑着。
薄奚只来得及带着薄九方找到兀白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套上学士服跑开了,今天她是要发言的学生代表。
“小叔可真年轻。”兀白笑着向薄九方说道,顺便介绍身侧立着的川封:“这是我哥哥,川封。”
川封面容精致,却与妹妹兀白漂亮的五官毫无相像之处,二人站在一起的气场,反倒叫薄九方觉得更像是别的什么,总之绝非兄妹。
但他从善如流地与川封握手,“你好,薄九方。”
“你好,川封。薄先生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曾经一位偶像巨星,这么好的资质,我们可以合作合作,不能浪费了哈。”
川封满是探究地拍拍薄九方的肩,显然,兀白没有告诉他薄九方就是墨夷的事情。
“不少人说我像一个叫墨夷的过气影帝,那倒还真是父母给了张吃饭的脸。”薄九方笑着打趣。
兀白心中骂着这男人还真会自嘲,便向川封使了个眼色,川封便自觉地借口找洗手间走开了。
于是向来心直口快的她开门见山:“别装,我知道你就是阿奚喜欢了十年的墨夷。二十二年从未见过,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小叔?还是亲小叔?”
薄九方微微点头:“嗯,我是墨夷,也是薄奚的小叔。”
“相差七岁,是亲小叔吗?有血缘关系吗?回答可不许偷字漏字钻空子啊,薄奚爸妈对她的旁敲侧击视而不见,那我就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了。”兀白斩钉截铁。
“我跟薄奚从血缘上来说……”
“请大家集合一下。”
薄九方剩下的话全都被话筒传来的声音掩盖,兀白一个字也没听清,她气愤地望向音响处,拿着话筒的人居然是正眺望这边的薄奚。
薄九方伸手回应薄奚的示意,兀白却恨铁不成钢地扭头无视她,直接去集合。
“今日,首先恭喜在场的各位,从此此刻起,穿着学士服拿着学位证的你们,就正式成为这个学校所为之骄傲的一份子……”
薄奚站在高台上,面对着数百师生,轻柔而坚定地朗诵着手中的文稿。套着有些宽大的学士服的她,此刻就像君临天下的女王,毫无惧意,带领着手下的千军万马,向这个社会发出了战书。
其实她外表看着淡定手心里却全都是汗。
分明这日阳光温和得过分,还有清凉的微风,吹起了她宽大的袖袍。
她寻找着薄九方的位置,有他在的地方,她怎么敢露怯呢?他就是她这十年来一路披荆斩棘的动力。
薄九方满眼都是赞赏,这个在他面前容易说不出话来的小姑娘,其实并不是小孩子了,而是一个满身盔甲的战士。
目光在空中相撞,瞬间烫红了薄奚的脸颊。
兀白首先发现了薄奚和薄九方的暗中互动,挑眉暗笑。
这么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亲叔侄嘛,一个温和沉稳,一个内敛娇羞,要是不成一对,我微博直播吃键盘。
等薄奚代表发言完毕,惯例是院长讲话和校长讲话,再然后是授予学位证书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