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一医院。
沈星妤神色恍惚地坐在急诊室外,身上斑驳的血迹衬得那张脸愈发惨白。
头痛,身体像是被拆散。
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出门,谁知道在北三环高架桥发生连环追尾,还有一辆公交侧翻坠河。
车祸发生的瞬间,那个生死一线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霍以霆。
护士拿着检查报告走过来,简单交待道:“23号沈星妤,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脑震荡,建议住院观察。”
沈星妤回过神,声音有几分嘶哑,“我想回家休息。”想快点见到霍以霆。
“脑震荡可大可小,不住院就联系亲属过来签字,我们要为您的生命负责。”
她点点头,拿出手机,打给霍以霆,可是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两个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就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你知道十六号病房里是谁吗?”
“谁?”
“骆诗雨!就是前阵子很火的那个剧,《神秘恋人》的女主演!”
“天呐!她伤得严重吗?”
“胳膊擦破点皮,大明星就是娇贵。对了,我还看见她男朋友了!就前阵子,跟她一起在湖心别墅被拍那个!”
沈星妤心一紧,抬眼望去。
那个护士一脸艳羡,感叹道:“又高又帅,看装扮应该挺有钱,最重要的是人家对骆诗雨好啊,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走了医院的VIP通道,全程陪护!你说同样是女人,怎么她的命就这么好呢……”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沈星妤颓然地放下手机,眼眶不由红了。
事故现场的惨烈犹在眼前,那种恐惧却抵不过此刻的心寒。
如果,她今天也死在这场事故里,霍以霆都不会来给她收尸吧?
沈星妤勉强平复好情绪,转而联系宋晓晓。
如果不是没有可以联系的亲人,她其实不太想麻烦朋友。
这种时候都叫不来自己丈夫,只会让她的难堪展露人前……
宋晓晓匆匆赶过来,签了字。
“霍以霆呢?”
沈星妤扯了扯干涩的唇,“在公司吧。”
见她衣服破损,露出里面的刮擦淤痕,宋晓晓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她穿上,骂道:“狗男人,老婆出车祸都不来,赚那么多钱给自己买棺材吗?”
沈星妤耸耸肩,“也可能是给我买棺材。”
宋晓晓瞪她,“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后面有辆车都死人了!”
“是啊,”沈星妤垂眸,几不可闻地叹息,“差点死了呢……”
宋晓晓有急事,实在没时间再送沈星妤回家,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沈星妤忍着晕眩,在原地呆了呆,终究还是不甘心,慢慢朝楼上走去。
走廊转角,霍以霆正在跟骆诗雨的经纪人说话,隔得远,其实什么也听不见。
但沈星妤莫名觉得,他在因为骆诗雨车祸的事情兴师问罪。
趁着没人注意,她闪身进了十六号病房。
骆诗雨靠坐在床头,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些痛苦地蹙眉,摆出惹人怜爱的角度。
看到是沈星妤,她的表演滞住,楚楚可怜的脸转眼变得阴阳怪气。
“闻着味儿就来了,真够快的。”
沈星妤嗤笑,如果骆诗雨正儿八经演戏的时候有这演技,也不会被喊“花瓶”了。
“没你胳膊好得快,恐怕来的路上都愈合了。”视线落在她裹着纱布的胳膊上。
“那又怎样?以霆还是心疼,急得发疯。”骆诗雨笑得一脸得意,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沈星妤眼皮子底下,“你来得正好,省得我拍照发你了。”
沈星妤看清那是什么,心脏骤缩到发痛,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妊娠六周……
六周前,正好是霍以霆在湖心别墅被狗仔拍到那天。
沈星妤怔怔看着骆诗雨胜利的笑。
她努力忽视这场婚姻是怎么来的,努力做好霍太太,幻想有一天霍以霆心里能有她。
一张孕检单,把这一切击得粉碎,她就是个笑话!
骆诗雨把孕检单收好,带着十足的底气,命令道:“沈星妤,以霆为什么跟你结婚,你我都心知肚明。同为女人,你识趣点自己让路,不要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弃妇’可不好听呐!”
沈星妤承认,感情里谁先动心谁就先输,但这不代表她会在骆诗雨面前犯怂。
拨了拨头发,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无所谓。”
骆诗雨恍神了一下,这女人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没那么招人,但是她一笑,说是风情万种都不为过。
绝对的美色。
骆诗雨心底漫过一丝嫉恨,旋即安慰自己,再美又如何,还是得不到霍以霆的心。
“你什么意思?非要以霆亲口说离婚?”
沈星妤挑眉,“我也想看看,霍以霆能为了你,跟老太太对抗到什么地步。”
“那个老东西不可能让霍家的种流露在外!”
“拭目以待。”
沈星妤到了家,跟保姆打了招呼就上楼了。
将斑驳的衣衫换下来,咬着牙快速洗了个澡,热水淋过身体,到处都是痛的。
洗完后,她一边擦药膏,一边浏览着新闻。
北三环发生的交通事故已经上了热搜,只不过词条多半都是有关骆诗雨的。
除了官媒在关心这次事故的严重程度,娱乐媒体的侧重点则是骆诗雨的神秘男友。
霍以霆的身份媒体不敢披露,只是隐晦的提及他身价不菲。
骆诗雨的粉丝一边忙着帮正主否认恋情,一边在各大媒体评论区刷屏关心骆诗雨的伤势,排队心疼姐姐。
沈星妤莫名有些想笑,轻度擦伤而已,骆诗雨却放任粉丝小题大做。
接近晚上十点,霍以霆才回家。
楼下很安静,只有保姆在。
“她人呢?”
保姆接过外套,低声说:“太太回来就回房间了,一直也没出来,晚饭都没吃。”
霍以霆皱了下眉。
“我把粥再热一下,送太太屋里吧。”
“不用。”霍以霆语气淡漠,“她饿了自己会下来。”
霍以霆洗了澡,在书房呆了一会儿,十一点的时候,看了下表。
以往这个时间,沈星妤都会端着牛奶进来,就算是吵架了,也没落下过。
但是今天,十一点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书房门却没有丝毫动静。
文件有些看不下去,又呆了几分钟,终是起身回了卧室。
推开门,房间没有留灯,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床上侧躺的人。
沈星妤在门开的瞬间就睁开了眼,她没动,感觉旁边的位子塌陷下去,霍以霆躺了下来。
忽的,脑海中冒出骆诗雨那句“不可能让霍家的种流露在外”。
她翻过身,赌气一般伸手探进他的睡衣。
感觉掌下的肌肉骤然紧绷,她的手变得更加放肆。
霍以霆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在她继续下探的时候,抓住她的手,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你在干什么?”
热气喷洒在耳边,带着灼热的体温,让沈星妤耳尖儿发烫。
但是她的嘴唇却发白,因为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痛不已。
好在关着灯,他看不见。
她仰头在他喉结上吻了一下,霍以霆呼吸紊乱,眸色也变得深了许多,低头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
下一秒,听见她语气平淡道:“霍总,你该交公粮了。正好,我今天排卵期,看能不能一次搞定。”
霍以霆身形顿住,眼中的欲望瞬间散去,脸色发沉,声音透着愠怒,“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件事吗?”
沈星妤盯着天花板,双眸放空,耳尖的热度渐渐褪去,“你妈一直催,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成的事,不然你捐个精,我做试管也行。”
霍以霆翻身起开,冷言讥讽,“到底是她催,还是你怕自己霍太太位置不保,想生个筹码?”
冷,一丝一丝蔓延到全身。
沈星妤垂眸掩住脆弱,笑了一下说:“是啊,怕你不要我,想跟你有点牵绊。”
霍以霆厌烦的看了她一眼,系上扣子。
“别把心机用在这上面,我不会要孩子的。”
沈星妤的笑倏地消失,一字一句道:“霍以霆,你到底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跟我要孩子?”或者,是在为骆诗雨守身如玉?
霍以霆顿了下,冷冷道:“有区别吗?”
他显而易见的厌烦让沈星妤心口阵阵发紧,泪意又涌了上来。
忍着哭腔,试探道:“没区别的话,结婚还有什么意思?离婚吧!”
“随你的便!”
丢下四个字,霍以霆摔门而出。
沈星妤抓起枕头砸过去,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泪,无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