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养了一个来月,凝香身上的伤都好了。
最近她们在认真排戏,这是为了参加七夕的庙会表演。
这七夕庙会每年都在城内最大的月老庙前举行。因是官府组织的,各大戏班纷纷捧场,每年都会派人免费参与演戏。
因是没有报酬的,那些成名的名角们很少上台,戏班大多是派一些不太出名的戏子过来。今年春辉戏班看凝香她们学了几年戏,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她们上台亮亮相了。
这对于戏班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燕飞院的女孩子们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
尤其是红梅,这次铁了心要压凝香一头,好让班主他们慧眼识珠挑中她当桂仙的徒弟。为此,她苦练了两个月,不仅拿下了《牛郎织女》中牛郎一角,还把凝香挤了下去,让凝雪扮演织女。
而凝香,只给了她一个王母身边天将的角色。
这个天将没有太多出场机会,只在最后王母要捉拿牛郎织女时出场了一会,而且都是打戏,一句唱词都没有。
吴长勇原本对这样的安排不满,但袁妈妈说,凝香年纪还小,应该让年纪大些的若水、若惜以及红梅、红花多露下脸,毕竟她们都十三了。
至于凝香,今年才十一,不怕以后没机会,明年再让她挑大梁也不迟啊!
吴师傅见她说的也有道理,点头同意了。终归他的学生不只凝香一人,其他十二人也是他徒弟,也要为她们打算,不好太偏心。
燕飞院和凝香一起学戏的共有十三个小姑娘。
师姐妹中若水和若惜最大,今年都十三了;接下来就是红梅和红花,年十二;再接下来就是凝字开头的几个小姑娘了,都是十一;随后就是晓酒等四个晓字开头的,今年十岁。
若水和若惜年纪虽然最大,但资质并不好,也不能挑起大梁来,在戏中只扮演了牛郎哥嫂一角。红花倒是不错,让她扮演王母娘娘。个子最小的晓沙和晓寒就扮演牛郎织女的两个孩子。
红梅得意洋洋胜券在握,她可是听干娘说了,当天不仅班主他们会参加,还有好多贵人们也会去观看呢,这可是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转眼就到了七夕节。
天气虽很热,但凝香她们一个个都兴冲冲的热情高涨。像她们这种长年关在院子中练功学戏的小姑娘,别说外出了,连外人都见不到几个。如今好不容易有正大光明出门的机会,怎能不让她们兴奋?
“好了好了,再跟你们说一遍,到了那里别到处乱跑,下台后都在那等着,到时我再带你们回来。记住了,千万别乱跑,知道了吗?”
临出门前袁妈妈又再三交代让她们别乱跑。
这些小丫头眼看就长成了,将来都是戏班的摇钱树,金贵着呢,可不能有分毫闪失,如果弄丢了一个,那她可吃罪不起。
“知道啦!”小姑娘们脆生生的齐齐应了一声。
“走吧!”袁妈妈挥挥手,一行人便跟着她去了大门口,那里有两辆马车在等着。
凝香房间的四人再加上若水凝月姐妹以及晓酒,七人坐在后一辆马车上。袁妈妈带着红梅等人就坐在前一辆马车。
“走喽!”车把式扬起马鞭吆喝了一声,马车渐渐朝前驶去。
缓缓的,马车穿过这一片销金窟,因是半晌午,那些秦楼楚馆还没开门,一个个大门紧闭的,显得有些冷清。
马车继续往前,逐渐的,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还有不少小孩在路上跑来跑去。叫卖声、吆喝声、这些普通景象,平添了一份生活的气息。
凝烟等人趴在车窗边看得津津有味,她们很多是从小进入戏班,一年到头不能出门,离这些普通生活太过遥远,早已忘记普通人家是怎样的了。
“凝香,凝香,你快看,他们那抽的是什么?”凝烟扯着她的袖子喊道。
凝香探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小男孩在玩陀螺。
“那是陀螺。”
“那个呢,那是不是毽子?她们是在踢毽子对不对?”凝月望着几个踢毽子的小姑娘喃喃自语,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羡慕的光芒。
“如果是我,我一定比她们踢得更好!”见几个小姑娘踢不了几个,那毽子就落地了,晓酒撇了撇嘴道。话虽如此,但马车渐渐驶远,她还是挑起车帘朝后望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都坐好,别老是探头探脑地朝外看!”见车厢里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还将身子伸出车外,坐在前辕的吴师傅大喝了一声。
小姑娘们顿时安静下来。
“姐姐,我也想踢毽子。”凝月拉着姐姐若水的袖子,小声要求着。
若水觉得为难,她身上又没钱,但还是不忍妹妹失望,便安慰道:“等姐姐以后赚钱了给你买一个。”
“哦。”凝月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要不这样吧,等回去了,我去找大厨房的金婶,让她杀鸡的时候给我留几根羽毛,到时我给你做一个。”终归不忍妹妹失望,若水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好!”凝月立即笑了起来,圆圆的大眼睛微眯,颊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凝烟将头靠在凝香肩膀上,见这对姐妹相亲相爱的,忍不住羡慕道:“凝月,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嗯。”凝月抿嘴笑着点头,看向若水的眼神尽是依赖。虽然母亲早逝,又被继母卖到了戏班,但有姐姐陪着,她觉得还是挺幸福的。
凝烟和凝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凝香向来话不多,只在一旁安静聆听。
若水面带微笑听她们说话,眼里却在暗暗打量对面的凝烟,虽然她和妹妹长得有五六分像,都是圆脸大眼一对小酒窝,脾性却很不一样。
凝月从小就在她的护翼下,性子也有些怯弱,再加上小时候吃过苦,身子不太好,整个人怯生生的。
而凝烟看起来虽也是副柔柔弱弱样子,但若水却知道她是有心机的,上次那衣服的事就能看出来。
事是她惹的,最后所有人都挨了打,连帮她的凝香都不能幸免,而她得偿所愿和凝香住到了一间房,彻底摆脱了红梅的控制。
不过这些都跟她无关,只要不惹到她头上,能和妹妹平平安安过日子,其它的她都不在乎。现在她最忧心的是随着年纪渐大,她的好日子恐怕也没几天了,想起戏班里那些前辈姐姐们的遭遇,若水就全身发凉。
能怎么办呢?目前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摆脱这种困境,只能在心里暗暗焦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