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
直接就将众人的视线拉回了主道之上。
凤舒窈亦是如此。
她抬眸看去。
便见到东方辰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裳，上衣处用金丝绣着祥云图案，如墨的长发用玉簪束起，腰间系着一深绿色的白玉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色极好的黑色墨玉。
男子剑眉星目。
五官立体。
一举一措都透着高贵端庄。
翩翩佳公子，逸气凌青云。
东方辰一出现，便引来了不少贵女的张望。
白马上的东方辰薄唇轻抿，目光似箭的扫过全场。
而后。
他呼吸一窒，目光停在了凤舒窈的身上。
小舒……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辰明明记得他离开之时凤舒窈的身子已经不再臃肿了，为何？
他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握住缰绳的手却因紧张而又紧了几分。
东方辰驭马经过凤舒窈身旁，未曾侧身，未曾回眸，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他冷漠如斯。
好像与凤舒窈根本不曾相识。
本想上前的凤舒窈脚步顿住，她心下微痛，脑海不禁浮现那几月的相处时光，他目光缱绻，一声一声亲切唤她【姐姐】的画面。
前者云端。
后者泥尘。
不能与之比较。
凤舒窈确信，先前东方辰看向她的目光，确实是认出了她，可他为何不与她相认？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苦衷？
她穿得极多。
心思惶惶之际，脑海便成了一团浆糊，往后坐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空白，眩晕至极。
“砰——”
头硬生生的磕在了桌角之上，那剧烈的疼痛立马将凤舒窈唤醒。
“姐姐，你没事吧？”
凤舒窈转头，便见到自己身后的凳子不知怎么的往后又挪了好几分。再看凤玥儿，她眼中的报复意味极为明显。
温热的触感从头顶留下。
凤玥儿上前就要用手中绣帕擦拭。
“走开。”
凤舒窈一把推开了凤玥儿，要是让她一擦，那这半边脸所化的红色颜料也会随之被抹掉。
此刻的凤舒窈颇为狼狈。
额头处的鲜血流下，渗入眼睛，让她的视线也有些受阻。
她透过人群看向高台上的东方辰，他正襟危坐，并没有想要往她这里走来的意思。
凤舒窈微微一笑。
这次赴宴，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不过也好，如今还未泥潭深陷，及时抽身，也算是上上之选。
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可心中，却还是不可抑制的越发疼痛。
“妹妹，我身体不适，今晚想先行回府，你不必陪我了。”
凤舒窈说完这话。
挣扎着站了起来。
也顾不得凤玥儿极众人的目光，逃也似的离开了宴席，在随身丫鬟的搀扶之下回了丞相府。
当然到了丞相府，还不得不承受了苏姨娘的冷嘲热讽。
因为凤州没有在家，苏如思连府医都未曾叫，便让凤舒窈直接回院里休息，苏如思巴不得凤舒窈头上留疤。
回到自己房间。
凤舒窈深吸一口气，立马将那些厚重的衣物都脱下，而后她打开衣柜，伸手将衣柜里的一处小卡轻轻一拨，只听“咔哒——”一声，一暗阁在她面前打开。
这院子是先前原主母亲所住过的地方，类似这样的机关暗阁数不胜数，不过两月的时间，凤舒窈就发现了四五处。
倒是让她都能好好利用一番。
她将自己的房屋反锁，走进暗阁，随手挑了两件男装，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转角处有一锦盒，她将锦盒拿起，取下头上的簪子，几番操作，轻松的打开了锦盒。
暗阁里放置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原主印象里，那是远在南疆的异姓王舅舅在她出生的时候送给她的生辰礼。
有了这夜明珠的照射。
暗阁里犹如白昼。
所以凤舒窈打开锦盒的瞬间，在见到锦盒里的东西时，目光竟再也移不开半步。
那是一套象牙白的锦绣衣裙。
她将长裙取出。
心中微动，暗阁里有一处专门梳洗换装的地方，她看着铜镜里那卸完浓妆之后清丽倾城的容颜，嫣然一笑，脸上便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老娘才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凤舒窈将锦盒之中锦绣衣裙换上。
她低垂眼帘，静静的站在铜镜前，镜中的少女，肌肤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盈盈细腰不堪一握。双眸空灵，清冷的轮廓之中透着浓浓的疏离脱俗之感。
美。
很美。
凤舒窈知道原主的相貌不差，可没想到搭配上这件衣服，竟能出落得这般脱尘绝俗。
她将半边青丝尽数放下，垂至腰际。其余碎发用一木簪简单挽起。
清冷之感迎面扑来。
月宫中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夜幕降临。
外面大街上越发喧闹了，不少女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黑夜之中。
偏院外，白色身影一闪而过，没有一人察觉。
彼时。
护城河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无数的怀春少女皆在此处将愿望写在纸条上，放置与花灯间，再点燃花灯，让花灯顺水流而下。
她们今晚都带着面纱。
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连接护城河的两岸处，有一长长的石桥。
石桥长而上拱。
下方，贵族人家的龙船都能宽敞通过。
“看，丞相家的龙船。”
龙船之上，站着三名男子，他们分别是凤昊，凤琅，凤琊。
值得一提的是，贵家之公子不用带半面妆面具，他们可乘自家龙船而来，若是见到心仪的女子，可直接邀请她们上船，饮酒赋诗，好不欢乐。
“亲王府的龙船也来了——”
“辰世子！”
凤舒窈混在人群之中，因为人群涌动，竟将她也推到了岸边的距离。
她本想离开。
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东方辰的声音。
“不知小姐，可愿上我东方家的龙船？”
凤舒窈回头。
便见到不远处的东方辰正站在龙船的甲板之上，他左手负于身后，单手向前伸，做出邀请。
只是。
他所邀请的人，不是凤舒窈。
而是那身着青衣，牡丹加身，一脸羞怯的凤玥儿，哪怕她面纱覆面，那么明显的穿着，只要参加过宴会的贵家公子，都能一眼认出凤玥儿来。
如果说之前他是有苦衷不对她伸出援手。
那此刻……
凤舒窈就算再傻，也明白这是东方辰有意而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