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阴风阵阵,窗子被吹的嘎吱作响。
刘妣芙不堪其扰,叫骂侍女去关窗,等了半天也无人应她,正半眯着眼找人,却见廊柱后似站了个人,黑暗中只露出半边身体。
“你个死丫头,竟然偷懒,看我不打死你!”刘妣芙气势汹汹的走来,几步后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愣在了原地。
那根本不是她的丫鬟。
而是一个红衣女人!
透过月光,她半垂着头,墨发披散,一双脚……凌空虚浮
然后她缓缓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双凸起的赤色墨瞳,和一张满是伤痕的脸,接着大红嘴唇轻轻咧开,对她发出咯咯的笑声——
是……
是长孙神意!
她变成厉鬼回来了!
刘妣芙只觉全身汗毛倒竖,血液逆流,她疯了般往后退,却左脚绊倒了右脚,跌坐在地上!
她抱着头,瑟瑟发抖:“鬼啊!快来人,长孙神意来索命了!”
院外的乌鸦此时尖厉的叫了起来,风声怒号。
刘妣芙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手去推床上的长孙青,“二爷,快醒醒啊,长孙神意来索命了……”
长孙青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便看到红衣女人正咧着红唇向他飘来,一双怨恨的眼睛里流出红色的血泪,他大叫了一声立刻躲在刘妣芙的身后瑟瑟发抖,“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二叔……二叔母……为何要这样对我?我死不瞑目啊……”凄厉泣血的声音在房内不断的回响。
说完,长孙神意还伸出手指用力的扣着自己的脸,一道道血痕冒了出来,犹如修罗道爬出来的恶鬼。
刘妣芙吓得面如土色,痛哭流涕:“神意啊……二叔母错了,你放过二叔母吧……二叔母这就给你磕头认错……你就好好走吧!”
说着她迅速跪下,朝着地面使劲的磕着头。
长孙青见状,也腿软的滚了下来,跪在刘妣芙旁边,瘫软在地:“神意,二叔给你一起磕,你就饶过我们全家吧!”
“害的我死了还不够吗?你们又偷我的血玉,还答应妹妹,要将我的尸体喂狗……”长孙神意一边阴森的说,一边冷眼看着面前拼命磕头的两人。
“血玉……”
长孙青重复着,随后抬起鲜血淋漓的头,哆嗦着手在枕头下一摸,随后双手打颤的捧着:“二叔这就把血玉还给你,二叔不要了。”
刘妣芙连连点头:“我们绝不再偷您的尸体,您和楚诀世子最是相配,都是天上的玉人儿,合该死同穴……”
长孙神意闻言冷笑,她这丑八怪都和楚诀相配了?
随后她‘飘’到长孙青身前,将血玉取回,却闻到了一股尿骚之味。
她看向两人身下的一滩水,还真是夫妻,竟都吓尿了。
办完了事,这地方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天空一阵闪电划过,两人抖如筛糠,她借势‘飘’到门口,留了句‘磕到天亮’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天光大好。
长孙神意被院子里的摇铃声吵醒,她伸了个懒腰,便听到刘妣芙怨毒的声音响起。
“大师,给我狠狠做法,让她不得转世投胎!”
长孙青在旁边又道:“对!让她连做鬼也要去十八层地狱。”
这么嚣张,好像昨晚上被吓尿的不是他们似的。
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长孙神意起身靠在门边,透过门缝见大师开始做法,她便推开了门。
长孙青和刘妣芙额头都包着白纱,透出鲜红的血印,见到她突然出现,立刻眼露惊恐,双腿一软齐齐下跪,哭喊道——
“神意,我们没别的意思啊,只是想给你超度……”
长孙神意抱起手臂,轻靠在门边,还未说话就见长孙思瑶急匆匆的赶来,一把拉起了两人,阴毒的看向长孙神意说:“爹娘,世子没死,她不是鬼而是人。不过她已经被休了!不是世子妃了,昨晚她那么吓你们,我们把她扒干净扔到隔壁孙傻子的床上去,晚上再一把火烧了,既能解了气,还能让孙府给我们赔点银子花花!”
说着,一家三口齐齐撸起了袖子,想要将长孙神意捉住。然而还未碰到她一片衣角,就听外面唱喏声道——
“王爷到——”
永平王楚云致急匆匆的赶来。
众人见状齐齐跪下,唯独长孙神意一动不动的立于檐下。
她看了眼日光,看永平王这急切的样子,应该是楚诀毒发了。
可她之前给他的药,至少能让他坚持到正午,怎会如此之快?
这男人做了什么?
思索间,她见长孙青赶紧跪下:“王爷,休书何须王爷亲自来送?臣知道我大哥之女粗鄙丑陋,定是配不上世子,休了也是应当的。”
刘妣芙拉着长孙思瑶跪到永平王面前,旋即磕了个头,谄媚的笑——
“王爷,臣妇以为校尉府与王府婚约定了多年,已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不若您看看我们思瑶,她知书达理,长的又好,定不会辱没了世子……”
话音未落,刘妣芙已被一脚踢翻在地,她抬头就看到永平王大步流星的走到长孙神意身侧,脸上竟然带着些讨好,轻声道:“儿媳,这些狗东西可有欺负你?”
儿……儿媳?
闻言,一家三口脸上得意的表情寸寸碎裂……
她不是已经被休了吗?
为何永平王还叫她儿媳?
长孙思瑶使劲对着刘妣芙摇头,“女儿没听错,她就是被休了啊……”
话音一落,永平王目光凌厉的看向长孙思瑶,怒气冲冲:“胡言乱语!你听谁说我们永平王府休了世子妃?”
长孙思瑶吓的浑身一抖。
刘妣芙见状,连忙拉着她忙叩首:“王爷,我们……”
永平王站在长孙神意身侧,出声打断道,“我再说一遍,长孙神意乃是我儿楚诀的正妻,是我永平王府的世子妃,是入了皇家玉牒的!岂容你们在此造谣欺辱?”
刘妣芙瞬间只觉五雷轰顶,她不死心,做最后的挣扎,“求王爷做主啊,她目无尊长,此等悍妇实在不堪为世子妃啊,不信王爷请看臣妇头上这伤,都是这小贱……都是世、世子妃折磨出来的啊……”
说着,刘妣芙和长孙青立刻用力的磕着头,纱布上的血又蔓延开来。
闻言,永平王衣袖一挥,脸色发青:“莫说只是折磨折磨你们,世子妃就算是现在想要你们的命,那也是你们的造化。”
要他们的命……
刘妣芙立刻吓傻了,知道再无希望,她赶紧朝着长孙神意磕头,“世子妃,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吧!”
看着父母如此害怕,长孙思瑶跌坐在一旁……
她的手死死的握着,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自知,须臾,她心如死灰的跟着机械磕头,生怕少磕一个,长孙神意一个大怒,就要了他们全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