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来看看宇文家这边,相比于酒楼的喧闹,倒显得多了几份宁静,丝毫没有自己家女儿归家的喜悦。
仔细瞧瞧,便会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正悄然的观察着宇文府门前发生的一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风头正盛的和贵妃,也就是真正的宇文灵汐。
简素对着宇文离微微屈膝,动作做规规矩矩:“女儿拜见爹爹。”
宇文灵汐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在她心里,简素是她门下的人,也是她的挚友,是她要去保护的人。
如今却在此为了她而虚与委蛇,做一些简素平时最看不惯的事,像是把仙女拖入凡尘。
过了许久,等的简素动作都快僵了,宇文离才发话,“起吧,这是你的二娘,这是你的妹妹灵秀、灵敏。”
宇文灵汐一眼扫去,这些人的资料她已经看了千遍万遍。
站在宇文离身侧的是如今宇文府的侧夫人徐倩,身材纤细不足,颇有丰腴之态,再加上面对简素的嫌恶表情,不禁显得有些粗俗。
在这两位的身后立着的就是宇文家的两个女儿了。
宇文灵秀清新淡雅,似莲花般清丽脱俗,只是在与简素对视时始终不敢抬眼相看,让现下的宇文灵汐觉得颇为好奇。
而她身侧的宇文灵敏则是天差万别,初见她时,宇文灵汐便觉得与自己是何其的相似。
气场身貌,只是这样的人要是与自己对上,那可真是有戏看了。
她很期待,甚至因此产生了小小愉悦。
按理来说嫡女回家,侧室和庶出的女儿要见面行礼。
可看宇文离却丝毫没有让他们行动的意思,气氛安静的可怕。
宇文灵汐看着宇文离,心中愤懑,那老狐狸分明是想在没进家门时便将地位的主次定下。
这摆明了是要一个堂堂的嫡女去给这些侧室和庶出的女儿们见礼。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可是谁也没动,一时间大家都僵在了门外。
这时,宇文灵汐站出来了,对着站在宇文离身边的妖娆的中年女子道:“古语有言:“嫡母丧,女为大,不知这位二娘意欲如何?不把我们家这位嫡出的主子放在眼里吗?”
中年女人还未发话,一旁的宇文灵敏到是先抢了话:“笑话,这里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话,再者说,我母亲就是嫡母,一个被赶出家的人能再回来就是给你主子天大的面子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心里都有了算计。
宇文灵汐的母亲,原来是长宁候家的郡主,当今圣上的表姐,后来生下宇文灵汐不久后就去世了。
送宇文灵汐去蓬莱也是这位郡主的意思,但是在外人眼里,显然是宇文离等妻子一死后就迫不及待将碍眼的女儿送走了。
因为不久,宇文离的府中就出现了一位有孕的侧夫人,也就是如今的二娘。
宇文灵汐不动声色,神色依旧如平常一般,“奴才只知妾氏转正须得嫡女出面证实,您说呢,丞相大人?”
宇文离暗自懊恼,这是事实。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在外称二娘是扶正的妾氏,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没有官府那一纸公文,其实她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他虽官至宰相,但是也不敢对皇家人不敬。
“大胆!区区小奴,竟敢介入我丞相府家事。”
宇文灵汐早知宇文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是先前就做好了一番准备:
“丞相大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奴才是长宁侯老侯爷派来特地保护小小姐的,我们侯爷说了,有谁敢对我们小小姐不敬,那就是与整个长宁侯府作对,侯府背后代表的什么,您身居官场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宇文离袖中的手暗暗握成了拳。
长宁候府做事向来霸道,此些年来一贯与自己不对付,这个仇他以后一定要报,只是现在还得忍耐下去。
于是,宇文离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对着他的妻女道:“倩儿,敏儿,快给汐儿见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客套。”
这话一说,宇文灵汐在心中冷笑,宇文离这句话,看似是在帮他这个嫡女,可实际上却是将以后所有的见礼都免了。
宇文灵汐选择不在言语,这些事她都记下了,以后她要从宇文府一点一点的讨要回来。
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让简素好好借助这个身份演戏,按照自己交代下来的事做就行了。
这样的宇文府,真要说起来,除了宇文离其他人都不够自己折腾的。
殊不知这一切却都被不远处的两双眼睛瞧了去。
吃完尴尬的洗尘酒,简素被安排在了宇文灵汐小时候住的小院里,这里门前两侧是一片茂盛的竹林。
据说还是宇文灵汐生母长宁郡主在世的时候种下的,那样风华绝代的女人,嫁给宇文离还真是可惜了。
小院前悬挂着一块牌匾,字迹张扬洒脱,可以窥的字主人的性情,上前探去,原来是长宁郡主留的,宇文灵汐离开丞相府时还不怎么记事,关于母亲的性情也忘了个七八分。
门前还种着几株草药,倒是与整个宇文府显得格格不入。
宇文灵汐不禁在想,要是自己从小养在这里,不去什么蓬莱,也不去履行什么义务,是否也能成长为一般的名门闺秀,然后嫁人,生子,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
“简姐姐~这里没人了。”
宇文灵汐随手拍上简素胸前的起伏,从小到大,逗弄这些属下兼好友是她最大的乐趣。
“主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危不危险?”
宇文灵汐淡定一笑,在前侧引着简素进屋“山人自有妙计。我和皇帝达成了一个约定,对了,现在这边怎么样了?”
简素无心探听主子的事情,只询问该怎么处理宇文府的家事。
宇文灵汐早已对宇文家有了定论,这些人对她做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我记得原来母亲在这留了好多银子呢,如今都被搬空了,毕竟是我的父亲呢,就让他倒霉丢点银子吧。至于其他人你就看着办好啦”
说完嘿嘿一笑,仿佛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错事。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蓬莱岛的少主说一不二,即便是少主的师傅也不能阻止她下的决定。
“主子,你一定要想好怎么才能脱身,一人难抵千军万马,现在在盯着你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你的身份,陆章不可能不怀疑。”
宇文灵汐脸上又露出了她那招牌笑容,“正是因为怀疑,所以才要留下我这个疑似敌国奸细的人啊,再说了他们家内院都快被烧着了,哪里顾及的上我啊。还有,陆章的野心很大,现在我陪他演戏,他是想伪造成一个真正的昏君模样。”
简素失笑,“他们后院失火,谁做的别人不知属下心里还不清楚嘛。主子,属下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属下在熟悉不过了,绝不会说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他们的命都不重要,你自己的要是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宇文灵汐笑着朝简素的怀里撞去,“行行行,我知道了,不就是自己的小命嘛。”
简素听她一说,不由得更生气。
虽说宇文灵汐是他们的主子,但是每一个人对她的爱都多过敬重。
她永远忘不了宇文灵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一身邪气,虽然那年她才六岁,却有了哪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于是,岛主破格收她做干女儿,自那以后,谁也没有再见过宇文灵汐那张邪气的脸。
直到一年前,她亲手杀死了老岛主,大家才明白,原来那只死人堆里的狼一直都没有走远。
“答应属下,好好活着,你是整个蓬莱岛的中心,你若不在了,我们这些常年刀上饮血的人甘愿身心陪葬。”
宇文灵汐从她怀里出来,笑道:“简姐姐,咱们别这么严肃行吗?说的和谁想死一样。”
“属下以蓬莱所有成员起誓,少主死,蓬莱亡,众人殒命。”
宇文灵汐暗自懊恼,“好啦,我知道了,我不能离开太久,先走了。倒是你,万事小心。”
“属下晓得,主子慢走。”
宇文灵汐从丞相府出来,准备回宫。
回皇宫的路上,宇文灵汐走的很慢很慢,那些小时的记忆一直残存在她的脑海里。
因为克死了生母,她自小在丞相府府就被称作不祥之人,祸害。要不是那时的宇文离还顾忌着长宁候,恐怕自己早就小命呜呼。
她吃的永远是下人都不吃的剩饭剩菜,用的是洗烂到再也不能再用的粗布麻衣。
每天都过着如同狗一般的日子,直到‘那天’才得以结束。
一想到‘那天’,宇文灵汐浑身打了个冷颤,这种印在骨髓里的恐惧,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还记得‘那天’天空殷红如血,宇文离因为受长宁候之气,便狠心将仅有六岁的她送去蓬莱学艺。
可是明眼人都明白,这宇文离就是变相要她去蓬莱岛送死!
侍从随意把她丢在林子中就跑,可谁知,‘那天’正缝蓬莱岛的破戒日,无数的童男童女被送入瘴林中遭到肆意杀害。
她为了活命,只能反抗。也是第一次,尝到了鲜血和杀戮的味道……
由于她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孩子,她成功进入了蓬莱岛。断骨,试毒,每天发了疯似的训练,让她快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沉稳些。
老岛主的凶残、师傅的关怀以及岛上每个人对待她的恩情,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负担,也是她的动力。
走着走着无意中就撞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