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借八百开口三千,要求越高,谢建武便越为难,而后自己一再降低请求,他总归会羞愧,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比起直接说出目的达到的效果更好,让谢建武无法拒绝,甚至为无法替南宫婉达成最初心愿心怀愧疚,如此一来,日后还需他帮助之时他才会尽力。
果然,谢建武面色有些为难了起来:“婉儿,不是叔叔不帮你,只是叔叔是武官管不了文官的事,要不你来我军中做个军医如何?在我手上做事,将来我也好扶持你。”
“多谢叔叔好意,婉儿一介女子胸无大志,又怎么能背井离乡随军出征。倒是听闻叔叔的儿子们都在军中跟随叔叔行军打仗,立下战功无数,果然男子还是比女子有气魄一些。”
“那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
南宫婉假装思考了一阵,问道:“今年将军府的科举保荐名额还在吗?”
“每年的都在,从未用过。”谢建武如实道。
“既然如此,婉儿别无所求,还请叔叔保荐婉儿进入复试。婉儿自知能力低微,但是也想凭借自己本事走一条路出来,奈何徐丞相之女步步紧逼,每年初试都将我名额剔除,今年是婉儿唯一的机会了,还请叔叔帮帮我!”
说完,南宫婉径自跪了下去,声音很是坚定。
“快起来吧,我答应你。”谢建武感叹道,“相信南宫兄见到你这个样子,心中必定也是欣慰的。一会儿我交代管家给你些银子贴补家用,日后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多谢叔叔,南宫婉等叔叔好消息。时候不早了,婉儿也就不打扰叔叔休息了,接下来的药我会开好,让下人每天给您煎服便是。”
南宫婉站起身,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
“管家,送姑娘和柳大夫出去。”
“不用了。”南宫婉道,“我本是戴罪之身,若让有心之人看见我从正门出去,恐怕会参您一本,为了少生事端,婉儿还是从偏门出去吧。”
南宫婉的缜密心思让谢建武欣赏不已,连夸她考虑周全,吩咐管家去取了银子后便让他带着二人从偏门离开。
见自家将军毒已经解了,将军夫人急匆匆地就跑了进来,反复查看,确认谢建武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之后,这才坐在床前抹起了眼泪,哭诉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心中的担忧与难过之情。
还没哭上几句,将军夫人又突然变了神情,问道:“刚才那丫头跟你要了什么?”
“科举复试的保荐名额,我已经答应她了。”
“那丫头可是罪臣之女,将军怎么如此糊涂,万一牵连上您怎么办?”将军夫人跳了起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谢建武翻了个身,背对着将军夫人道:“放心吧,那丫头福大命大,不然你以为当初就凭着我们几个元帅的旧部就能保住她?有人根本不想杀她,不过是借着我们几个的力保下台阶而已。”
“谁根本不想杀她?她可是叛臣的女儿,那人这是什么意思?”
“缨儿有没有回来?”
谢建武没有回答自家夫人的问话,转移了话题。
一听谢建武提到这个名字,将军夫人就一脸嫌弃:“你还想着那死丫头和她那半死不活的娘?不过将军恐怕要失望了,她没回来,人家根本就忘了有你这个爹的存在。”
“她终归还是在怨恨我啊。”
谢建武叹了口气,偷偷红了眼眶。
拿着谢建武给自己的一包银子,南宫婉跟着管家转了几个弯,便看见了侧门。
既然目的地已经到了,管家也不做久留,给南宫婉行了个礼后就离去了。
见外人走了,柳大夫也就放的下颜面了,对着南宫婉腰都趴下了几分。
“之前是老夫蠢眼不识珠,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跟老夫去医馆养伤吧,老夫定将姑娘奉为座上宾,好好款待。”
“座上宾就不用了,我还是习惯你看我不顺眼的样子。”南宫婉勾唇戏谑,“不过你放心,咱们还有约定,日后还会去打扰你的,只不过现在我得去看看谢盈。”
柳大夫有些尴尬,微愣之后作了个揖,便先一步告辞了。
南宫婉把玩着钱袋,也跟着出了侧门。
其实柳大夫为人不坏,只不过有些恃才自傲罢了,不太愿意听从别人意见,从而显露出恶人模样。然而只要发现别人的确比自己厉害,也就心服口服了。
人与人的性格不同,交往的方式也不同,这是凤瑶华曾经悟出来的道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践,让大臣们对自己不再只是敬畏,而是从内而发的心服口服,就死于非命了。
“婉儿,镇南将军的病情怎么样了?”
谢盈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满头大汗。
天气炎热,想必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南宫婉拿出手帕给她擦拭着汗珠,假装责怪道:“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没想到第一个关心的是镇南将军。”
谢盈眼神有些微闪烁,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若非南宫婉多年经验,还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关心的不是你是谁?镇南将军是什么人,万一你把他给治死了,你不也没命了吗?我不先询问一下他,怎么知道你的命还保不保得住?”
谢盈伶牙俐齿,南宫婉也不打算继续拆她的台,直觉告诉她谢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只要她不想说,南宫婉便也不会去寻找答案。
每个人都有隐藏秘密的权利,就像南宫婉其实是凤瑶华一样,有秘密不代表不坦诚,只是还不到说的时候,或者提及难过而已。
思及此,南宫婉安慰道:“放心吧,镇南将军的病已经好了,后面再调理调理就完全恢复了,我的事他也答应了。”
谢盈有些吃惊,围着南宫婉看了几圈,疑惑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医术?”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两年前遇见的一个西域奇人告诉我的,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难道我还是拜师学艺得来的?”南宫婉打着马虎眼。
“可是……”
“好了,你母亲不是还在家吗?镇南将军给了我一些钱,我去买些东西跟你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
说完,南宫婉一把拉过谢盈便朝着集市的方向走了过去,不给她任何继续询问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