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四儿媳雅芙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惜瑶啊,你是惜瑶吧?”四儿媳雅芙靠近到谢惜瑶的身边,压低声音问着。
谢惜瑶点了点头。
四儿媳雅芙的眼泪猛地就流了下来,“这孩子可是冻坏了?我是你四舅娘,你,你和你娘怎么落得这般地步了?”
四儿媳雅芙的心疼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这可怜的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罪,才落得这般狼狈?
“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先带着你娘去旁边的酒家吃些东西,暖和暖和身子,等晚上她们都睡下了,我再偷偷带着你跟你娘回府。”四儿媳雅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塞给了谢惜瑶,却不敢看谢惜瑶的眼睛。
谢惜瑶小小地手攥着银子,看着四儿媳雅芙郑重其事地道,“谢谢四舅娘。”
这一声四舅娘,叫的四儿媳雅芙浑身一颤,眼中的愧疚更浓。
“你这傻孩子,跟四舅娘客气什么?赶紧去吧,去吧……”四儿媳雅芙又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碎银子,悄悄塞进了谢惜瑶的袖子里,这才怜爱地抬起手,摸了摸谢惜瑶那早已被雪覆成了白色的发顶。
谢惜瑶点了点头,拿着银子推着吱嘎作响的板车走了。
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巷子里,四儿媳雅芙的脸上却生出了浓浓的愧疚之色。
与此同时,身后的大门被彻底推开,已梳洗打扮过的其他几个儿媳相续迈出了门槛。
大儿媳凌娓冷冷地啐了一口,“不但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就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个傻的,三言两语就被骗得团团转。”
其他几个媳妇儿均是沉默着不说话,刚刚在门口她们看得清楚,那娘俩狼狈成那般模样,她们光是看着都觉心酸。
大儿媳凌娓见没人搭理自己,面上笑着又道,“这得说四弟妹演得好,眼泪说流就流,别说是那个小野种信以为真,就是我看了都险些没感动的掉泪。”
四儿媳雅芙垂着眼,梗咽的声音似讥讽又似讨好,“哪里,这还不都是大嫂子的主意好。”
大儿媳凌娓得意地挑了挑眉,“先别忙着叫好,好戏还在后面。”
花府的门口,大儿媳笑得一脸得意,其他的几个儿媳无不是胸口如同堵了一块巨石般压得沉。
不多时,挂着花府牌子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面色各异的几个儿媳瞬间乖顺地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弯膝行礼。
花耀庭当先走下马车,年近六旬,身体却异常硬朗,经过战场洗礼的气息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光是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在花耀庭的亲子搀扶下,陶玉贤也下了马车,满头白发却容光焕发,面目慈爱又眼含凌厉。
“你们倒是勤快,连我和老爷提前回府都知道。”
面对陶玉贤的质疑,几个儿媳妇垂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儿媳凌娓赶紧弯了下膝盖,“回老夫人的话,刚刚我外出看见了一处奇景,怕是看错了,便是想让其他弟妹们也过来看看,没想回来的路上便是刚好遇见了老爷和老夫人。”
陶玉贤疑惑,“什么奇景?”
大儿媳凌娓故作善解人意的道,“我见长小姐和惜瑶小姐正在隔壁的吃肉呢。”
顷刻之间,花耀庭和陶玉贤的脸色都是一沉。
花月怜当初因为丞相之子与花家翻脸,不曾想最后的一往情深却抵不过一个花楼的妓子,这些年,整个西凉都拿着此事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花家两位当家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花月怜一直不肯低头认错,这事儿便就这么僵着。
眼下,花月怜竟带着谢惜瑶跑到花府的附近大吃二喝,这不是明摆着在跟花府示威?
“既她有本事,就永远别进我花府的大门!”花耀庭怒斥一声,扶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陶玉贤大步上了台阶。
除了自导自演的大儿媳凌娓之外,其他的几个媳妇儿无不是如鲠在喉。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大儿媳凌娓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被这么一闹,她们那可怜的弟妹就别指望再带着惜瑶小姐踏入花家的门槛!
忽一阵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从街道的一头吹了过来。
春月被什么东西糊在了脸上,正琢磨着哪里来的雪花竟有巴掌大,拿下一看险些没吓得晕过去。
这哪里是雪花?
这根本是死人用的纸钱啊!
“吱嘎吱嘎……”
板车木轮碾压过积雪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在花府门前的众人循声回头,无不是被惊得狠狠一愣。
漫天纸钱纷飞之中,谢惜瑶竟是推着那破旧的板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