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开始疼痛起来，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很想重新回到之前的黑暗中像空气一般存在。

“对不起……”许葶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她的手异常冰冷，“我……”

“没事的……多动动脑子……也许能帮我恢复以前的记忆呢……”不想让许葶担心，我尝试着终于把眼睛又睁开了，看到许葶已经坐到了我床边，之前像是询问犯错学生的老师，而现在像是面对老师的犯错学生，“到底怎么了？趁我还清醒，赶紧说，我可说不准啥时候又失忆了……哈哈哈……”

许葶无奈地笑了，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从床下抽出一个帆布背包，在最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这部手机不算太旧，但屏幕却有大小小小的无数裂纹，手机的外壳也是碎裂后被人用胶水沾上的。

“这手机的命咋跟我一样啊？”我望着那部手机，有种奇怪的感觉，“碎成这样早就应该当成垃圾，可就是有人不愿意扔掉，还当成宝贝。”

“你觉得这部手机眼熟吗？”

“嗯？”熟悉的感觉没找到，但我却忽然很想把这部手机扔到车窗外面去。

许葶小心翼翼地按下手机启动键，碎裂的屏幕过了好一会儿才亮起，而就在它亮起的瞬间，我几乎惊叫出声，幸好许葶捂住了我的嘴。

这部破碎手机的开机屏幕是一张合影照片，一片青草地，站这两个人，照片中的我一身血污、烂泥，小影则身穿白裙、头顶花环，摆出的造型酷似一只小蜜蜂。

我的大脑突然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我猛地试图转身，但身体被固定在担架上，但我仍拼命转头望过去，这是一种不受控的本能。

许葶慌忙按住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我以为能看到一棵歪脖树……还有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

“这部手机真的是你的？”

“我在一棵歪脖树下面挖出来的……”我的记忆回到了那天的湿地公园，就在我被小影他们活埋又劫后余生之后，我也是靠着一种本能在那棵歪脖树下面挖出了背包，发现了这部手机。

“在遇到小影之后找到的这部手机？”

“嗯，也就几个小时吧……”

“你又是怎么把这部手机弄丢的呢？”

“不是弄丢的。”我说道，“我看到这部手机，就跟见了鬼一样，当时就扔了，砸了歪脖树上……”我打量着这部诡异的手机，“嗯，碎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还算合理……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许葶的眼中充满了迷惑，过了至少十分钟，她才重新开口说道：“准备浪迹天涯的时候，我把以前在国外背的包翻了出来，包里有军用药品和便携装备，我发现了一件我以为早已经丢了的衣服，这部手机就在这件衣服里……”

“这个包你有多久没动过？”我问道。

“一年。”许葶说道，“这个包放的很隐蔽，因为我当时希望自己以后再也不背这个包了，我不想再去执行任务了。”

“我当时把这个手机扔了，就是不想再看见它了。”

“是因为这部手机里的东西，还是……”

“我没看这手机里有什么。”我说道，“我一看到屏幕上我和小影的合影就吓坏了！”我用鼻尖指了指手机屏幕中的照片，“我和小影还没拍照，可手机里已经用没拍的照片当屏保了……活见鬼了……”

“活久了……什么都会见到的……”许葶耸了一下肩，脸上的紧张表情释然了许多，“你想不想见到真的鬼？”

我看了看那部破碎异常的手机，又望向身旁释然异常的许葶，“看了……会做噩梦吗？”

“不看的话，也许你会一直做噩梦！”许葶微笑着说道，然后艰难地点动破碎的手机屏幕，我忽然很想她一下子把这部手机点坏了算了。

手机破损处发出奇怪的电流声，就在我祈祷这部手机赶紧报废的时候，从手机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这“奇怪”的声音是特快列车在铁轨上飞驰所发出的声音，与我此刻所处的列车所发出的声音极为相似。

“不看还真有可能一直做噩梦！”我仰头向许葶，“给我看看吧……”

许葶将手机举到我面前，手机正在播放一个视频，起初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光点，唯一的声音就是列车行驶的声音。三十秒钟之后，视频中的画面被灯光照亮了，而就在画面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如果我能将脖子伸长两倍的话，我或许会咬碎这部诡异的手机。

视频中的画面被灯光照亮，那是一个软卧车厢，其中在一张床上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用绷带绑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我。

如果不是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如果举着手机给我看的人是小影，那就是恶作剧无疑，可许葶显然不会开这种玩笑，就算她想开这种玩笑，她能得到这部手机那就更加的不可思议了。

“你昏迷了两天，我是在昨天看到的这段视频。”许葶说道。

我盯着视频画面中的我，由于手机屏幕上有许多裂纹，以致视频中的我看起来像是拼凑起来的，看起来怪怪的，但我却可以肯定视频中的人就是我，因为我此刻盯着视频画面中的我竟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只是镜子中的我是拼凑的，而且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我找朋友做了技术检测，这段视频拍摄于一年前的今天。”许葶继续说道。

“一年前的今天我也这么狼狈？还被人拍了视频？”我不想让这种阴森诡异的氛围蔓延开来，“想要挟我，我可是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鬼……”

“嘘！”许葶示意我注意手机视频。

视频中的我在此时开口说话了，“你真的想跟我浪迹天涯、四处逃亡啊？”

我望向许葶，终于明白她之前为什么要跟我说“浪迹天涯、四处逃亡”了。

视频中的我满意的笑了，随即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得先去救一个人，他被押在二号车厢，再不去救他，他就该变成罐头了！很有音乐细胞的罐头！”

视频在此时停止了。

“后面的内容被抹掉了，暂时无法恢复。”许葶说道。

“我不可能一个人躺在那里说梦话吧？”

许葶将视频倒回，停在一个画面，将画面放到最大，“你仔细看。”

我睁大了眼睛，终于看到了画面中自己的右手握着一个人的手，那人的手上缠着绷带，“不会吧？”

“我认识自己的手。”许葶笑着说道，“我的手在上车前受伤了，我故意把绷带缠的跟视频里的不一样。”

“一年前的今天，我和你在一个车厢里，我们想浪迹天涯……”我努力调动大脑里还能调动的脑细胞，刚才看这段匪夷所思的视频时，已经有大量脑细胞当场阵亡了，显然那些阵亡的脑细胞都属于合理合法的正常脑细胞，“但是一年前的今天……你人在国外……”

许葶摇了摇头，“我发现我没有那一天的记忆。”

“嗯？”

“前一天我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后一天我在向领导汇报工作。”许葶痛苦地皱了皱眉，“我好像被人抹掉了那一天的记忆。”

“不光那天你的记忆被抹掉了，视频里你说的话也被抹掉了。”

“难怪我第一看你就觉得亲切，也许我们曾经见过，也许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失忆者。”许葶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但这个笑容却分外的苦涩，“可我最想忘掉的……却还是那么清清楚楚的……”

“别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了！”我安慰道，“我觉得这个见了鬼的视频其实就是想提醒我们俩一件事！”

“什么？”

我盯着视频画面中定格的远处灯火，“时间到了！”

“嗯？”

“快帮我解开。”我注意到视频中的我身上的绷带上有斑斑血迹，而我现在身上的绷带上却只有一些泥土印迹。

许葶刚刚帮我解开上身的绷带，软卧的门便被人推开了，两名乘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请出示车票和身份证。”胖乘警说道。

许葶将两张车票和身份证递给了胖乘警，胖乘警让瘦乘警用仪器核对我和许葶的身份信息，胖乘警则不停地打量着我和许葶。

“上车的时候没看到有人抬担架上来啊！”胖乘警说道。

“牛魔王！？”瘦乘警突然笑着叫道，从胖乘警腰里抽出了另外一台像是平板电脑的东西对准了我的脸，“来，看这里，别眨眼睛……”

一道红色的光从仪器射出，从我的下巴往上慢慢扫描。

我打了哈欠，“不好意思，我太困了，我得先睡一会儿，我是伤员……”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旁边的被子。

“别乱动！”胖乘警按住了我的肩膀，“耽误不了你一分钟！”

“那我也耽误你们一会儿！”我甩开胖乘警的手，猛地扯过被子一卷，将胖瘦两名乘警的上半身都卷在了被子里，瘦乘警已经拿在手里的对讲机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呼救声也因为被子裹住了脑袋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拽这被子扬起身子，双肘同时下砸，在被子里挣扎的胖瘦乘警顿时瘫软了身子，一动不动了。

“你在犹豫什么？让伤员动手！？”我一边解腿上的绷带一边问许葶。

许葶打开了卷在胖瘦乘警头上的被子，分别翻开他们俩的眼皮看了看，“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们俩……”

“无冤无仇的……我又不是杀人狂！”我解开了腿上的绷带，我快速地揉着双腿肌肉，想让双腿尽快恢复知觉，随着揉动，一些伤口炸裂，疼痛帮助双腿快速恢复知觉。

“上车之前……我杀了人……”许葶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这才明白许葶刚才的犹豫是为什么，“你要是杀人狂……我也活不到现在……”

“可是……”

“你以为杀掉的人……没准儿还能活过来……”我挣扎着站起身，刮了一下许葶的鼻子，“比如大李sir……”

“这个世界上不只一个大李sir……”

“你杀掉的其实只是他的一个影子……就算不是影子……也都是可怜的棋子……”

许葶这才振作了一下精神，“希望我们俩不是棋子……”

“就算是棋子，也不能可怜的，得是……可爱的！”

“你越来越像小影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太快了！”我一边说一边去脱两名乘警的制服，“对了，那个手机里有没有咱们俩一会儿当乘警的照片啊？”

我把瘦乘警用绷带捆在了担架上，然后翻开他的眼皮，用他之前扫描我眼睛的仪器扫描了一下他的眼睛。

许葶也已经把胖乘警捆好塞到了床下，“你干什么？”

“以防万一！”幸好这个仪器比较容易操作，扫描完之后，仪器屏幕上并没有出现某个人的信息资料，而是密密麻麻的各种参数和评价，绝大多数我都看不懂，但有一句却引起了我的注意——瞳孔血凝度数值正常，“小许老师，你们地球上的乘警的装备都高科技到这种程度了？”

我和许葶都把乘警的制服套在了自己的衣服的外面，许葶还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男人的假发戴在头上，又粘了一抹性感的小胡子。

“怎么样？”许葶问我。

“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女扮男装吗？”我笑着将她唇上的小胡子按牢，“跟着我跑，慌张的跑！”

我在前，许葶在后，我们慌慌张张地穿过一节节车厢，故意撞开了好几名正在检查旅客信息的乘警，有乘警和旅客询问怎么了，我和许葶只顾低头狂奔，喘着粗气甩给他们一句“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和许葶就这样一路引发骚乱的跑到了通往第二节车厢的连接门前，那里站着一名乘警和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站得笔直，目光不停的在车厢和车窗外扫视，那名乘警则一脸疲惫，显得无所事事。

“不好了……不好了……”我一边叫喊着一边踉跄着冲了过去。

“不许靠近！”士兵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没有停下，继续大叫：“火车要是炸了，老子就失业了，你他娘的管得了吗？”

我故意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那名乘警赶忙蹲下扶我，“真……真有恐怖分子上车啊？”

“太恐怖了……我检查……那家伙的包里……都是……都是烟花！”我的左臂猛然扼住了乘警的脖子，双腿则瞬间夹住了士兵的双腿，随着我向一侧翻滚，乘警已经瞬间窒息，而士兵则也摔在了地上，我用乘警的身子砸向士兵端枪的手，这名乘警身高足有一米九，既有重量又有面积，在我这奋力一挥之下，不仅砸在了士兵的胳膊上，而且乘警的肋骨处还砸中的士兵的脑袋。

士兵根本发不出声音，也扣不响手里的枪，许葶在这名士兵还在天旋地转之时已经跑过来将他的嘴堵上了，我爬起来将乘警和士兵捆在了一起。

“好像太顺利了……”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

“我觉得很多人都像惊弓之鸟！”许葶点了点头说道。

“也许只有往圈套里面跳，才能看清楚这个圈套的良苦用心。”我抓起那名乘警的手，在连接门旁的指纹锁上试了几次，总算用这名乘警的中指指纹打开了第二节车厢的连接门，我抹了一把士兵额头处的鲜血，涂在自己脸上。

连接门刚刚开启一半，我已如同被人一脚踹飞的姿态甩进了第二节车厢。

“都别动！”许葶的手枪对准了正在餐桌旁吃饭的四名军人。

这四名军人还来不及看清我，已经被许葶吸引了过去，其中一名军人一脸的不屑，继续端这饮料去喝。

许葶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从那名军人端着杯子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穿过，杯子应声而碎。

四名军人这才豁然站起，而倒在他们脚旁的我，却看到其中一名军人在偷偷向一个方位使眼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我看到远处的行李架上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一个拉杆箱中探了出来。

我急忙抓起一把杯子的碎片抛向那个拉杆箱，看到献血迸溅，也看到踢向了我的心口和小腹，同时还有两根颀长的手指戳向了我的眼睛。我只得拼命转头避开戳向眼睛的手指，抬起左腿的膝盖挡住踢向小腹的那一脚，并顺势用左脚的脚尖挑飞了四名军人围坐的桌子，而几乎与此同时，车厢里响起了连续的沉闷枪声。

我被那一记重脚踢飞，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座位上，我转头往连接门处望去，看到许葶的右臂挂了彩，但手里依旧握着枪，她也正担心的望着我，而就在连接门旁已经有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同时站起了身，这两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带有金属锁链的像是飞抓一类的东西，看他们的眼神，对许葶有些忌惮，而许葶则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近在咫尺。

“危险！……”我翻身落在地上，正想随便抓个什么东西抛向连接门旁边那两名黑制服，但是，那四名军人完全不给我时间，他们已经同时扑向了我，上面两个攻我的上半身，下面两个攻我的下半身，拳脚功夫凌厉强悍，四人配合更是默契十足，竟一下子将我困在其中。

“呃……”许葶的低呼声传来。

我以反关节的动作夹住了一名军人的胳膊，那人也显然也吃了一惊，我左手的四根手指以虎爪形抠向他的眼睛和太阳穴，这名军人本能的闭眼、甩头，另外三名军人则嚎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向我，在那名军人闭眼的瞬间，我的一条腿已经从他的腋下穿过，身子在空中一转，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那三个人的攻击。

我双手率先撑地，将这名已经被击昏的军人甩向连接门一侧的黑制服，同时，我以一个翻滚躲开射过来的飞抓，终于冲到了许葶身旁，将缠绕在她腰部和右臂的锁链都缠在我的手中，我猛地将那名黑制服拽向我，之前攻击我的那名黑制服也已将锋利的飞抓握在手中扑向我，我将后背朝向扑来的黑制服，左手将抓进了许葶右手腕的飞抓拔了出来，大拇指弹开飞抓下面的机簧，飞抓如同莲花瓣炸开，我顺势向后一抛，黑制服手中的飞抓扎进了我的脖子，但不够深，那两名黑制服则被弹射的飞抓上的独立钩刺扎进了要害，两名黑制服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满地翻滚。

三名军人同时拔出短刀，互相递了个眼神，便欲同时扑向我和许葶，但却被之前被击碎杯子的军人拦住了，看另外三名军人的神色，他们都听命于这个人。

为首的这名军人脱掉了外面的军装外套扔到一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衬衫，向着我和许葶的方向走了两步，表情庄重，鞠躬行礼。

许葶疑惑地望向我，我呼出一口长气，开始去解缠绕在许婷手臂和腰部的锁链，并帮许葶简单的处理手腕处的伤口，幸好我拔出飞抓的动作极为准确，不然飞抓上面的倒刺肯定会把手腕划得皮开肉绽，难免不伤及筋骨和重要的血管。

“还好，那上面没有毒，要不然我还得到他们身上去翻解药……”我说的轻松，但大脑里却反复回闪我拔出飞抓的手法和启动飞抓机关的动作，如此的娴熟，而那两名使用飞抓的黑制服，竟像是都不知道飞抓还可以分解去杀伤的秘密。

“那个人还在鞠躬……”许葶小声说道。

“他向咱们俩鞠躬，证明咱们俩还能多活一会儿！”我仍旧有些不放心飞抓的伤口，似乎有一段可怕的记忆与之辉映，而我竟然拼命的不想去想起。

那名为首的军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日语，才站直了身体，另外三名军人则鞠躬后退到了一边垂首站立。

“听不懂，请说人话。”我牵着许葶的手，望着面前这四个人。

“阁下刚才的进击搏杀颇有古风……不知是否为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为首的军人说道。

“什么进击搏杀……主要是拼命……尽管是烂命……可我不想死在你们手里……”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地上的那两个黑制服，“更不想死在这两个家伙的手里。”

“这辆列车已经被我们控制，我们应该可以坦诚相待。”为首的军人向另外三名军人示意了一下，那三名军人赶忙将踢飞的桌子重新摆好，将狼藉的四周快速整理好。

其中两名军人打开了车窗，抱起那两名黑制服站在窗前等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抛出车窗，那份神情就像是扔掉了两只死蟑螂。

地上的血迹也被收拾干净，我在他们收拾之前捡起了一把完整的飞抓，下意识的一抖手腕，飞抓的锁链如同灵蛇般瞬间缠绕住了我的胳膊。

三名军人中的一名看到这一幕，立刻露出不安的神情，伏在为首的军人耳旁低语了几句，为首的军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向我和许葶示意请坐。

我环视四周，看到一个瘦小的人从拉杆箱中爬了出来，他的手腕和脸上插着几块杯子碎片，此刻正双手托着一把小型的狙击步枪恭敬地放到一个盒子里，并上了锁，然后像猴子一样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请放心，我们在这节车厢里的人你都看到了，我们诚意十足。”为首的军人说道。

我拉这许葶坐到了这名为首的军人对面，“我现在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想问你！”

“请讲！”

“这里有泡面吗？我们饿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

“泡面？”三名军人面面相觑。

“杀人之后我也会马上感觉饥饿的！”为首的军人阴恻恻地笑了，转头对那三名军人说道：“去拿泡面来！”

“是！”一名军人跑出了第二节车厢。

“请问……”

“打住！”我摆了摆手，“在我吃饱之前，不想说话了，省省力气，没准儿还得拼命呢！”

在等泡面的几分钟时间里，坐在我对面的为首军人总是有意无意的与我的目光交接，我满不在乎，他则显得有些忌惮。他的目光是标准的军人目光，冷峻、锐利、刻板，看得出他本没有躲避别人目光的习惯，但与我对视却总是控制在十秒以内，然后便迅速避开，赔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我的眼睛也很可怕吗？我转头望向车窗，黑漆漆地车窗反射出我此刻的样子，能看得出我的身体在时刻准备着防御或进攻，但眼睛却并没有过多的神彩，之前胸口挨的那一脚确实很重，没把胸腔的软骨都震断已经是幸运了。

看到了自己毫无异常的眼睛，我立刻想到了一双诡异莫名的眼睛。

两碗泡面被小心翼翼地端来，许葶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我只好将她那一碗泡面也端到了自己面前，我一边大口吞面，一边去故意另外那三名军人去对视，他们的反应更加激烈，有两名避开我的眼神把头低下，还有一名竟然准身躲到了一边，而当我的眼睛无意中与蹲在角落里的那个猴子一样的狙击手的目光对视时，那个家伙竟然发出猴子般的尖叫，双手抱头蜷缩到墙角，身体不停地发出颤抖。

“他怎么了？看我吃泡面这么不爽？”我边吃边问。

“他曾经是最好的狙击手之一，但他的大脑遭受过一次重创。”为首的军人说道，“也许阁下让他想到了那一次重创的过程！”

“重创？也许我以前……抢过他的泡面吃！”我说道，“可我想不起来见过他……”

“阁下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为首的军人竟然扳起了脸。

“可今天的泡面特别好吃！”我将最后一口泡面咽了下去，“我们互相都不问对方的身份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合作。”我说道，“合作以后出了事情谁也不想找谁算账。”

“我可以答应你，可是，我们又该怎样合作呢？”

“我的目的是救人，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找人，对吗？”我将之前乘警用过的眼睛扫描仪拿出来扔在了桌子上，“找一双眼睛。”

“是的。”

“我想知道这双眼睛的事情。”提到眼睛，我总是会想到美索那只蓝色的眼睛，但是此刻，我却总感觉有另外一双奇异的眼睛，一双来自噩梦的眼睛正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我，而我也想避开这双眼睛的凝视，但每一次避让却都会让心底的恐惧不断加深。

“阁下拿什么与我交换？”

“把那个烂手机给我。”我故意含混不清地对许葶说。

“你想给他们看？”

“让他们看看去年的我有多帅！”我安抚许葶，“我们不做赔本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