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风头正劲的煜王殿下深夜到访太尉府,洛清篱理应诧异才是。
洛清篱听见家仆来报时,却如意料之中一般镇定。刚要准备去迎接,便听见赵弘瑀的声音传了进来。
“洛清篱!”赵弘瑀不待通传便直直冲了进来,“洛清影不见了!”
“殿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洛清篱也不理他,按照礼数行礼,“若是找家父,那可是不巧的很,家父自那日陛下设宴之后便旧疾复发,去了清远汤泉养病。”
“找他?本王不找他!本王就找你!”
“哦?”洛清篱后退一步,嘴角微挑,“臣与殿下素无往来,殿下深夜到访,如此着急找臣,不知…”
“本王不与你绕弯!”赵弘瑀急的一跺脚,“你弟弟洛清影跟本王一起出征,如今却音信全无。你快与本王去找人!”
“殿下真是会说笑。”洛清篱冷笑一声,“清影若是跟着殿下入军营,必会登记在册,臣岂会不知?”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赵弘瑀这边着急上火,他那边却是不急不慢,“他…他难道不可以化名吗?”
“化名?”洛清篱变了脸,一脸正色,“若是化名入了陛下的西行营讨伐大军,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清影素日与殿下并无恩怨,殿下休要无端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赵弘瑀一时气急,被他噎得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你救是不救?”赵弘瑀喘了口气,“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再恨他,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丢了!”
“清影并未私自与殿下一起入军营,也未去过什么出川、泾函,一直在明寂寺修身养性,定期回家探望父兄,又怎么会丢?恐怕这一切都是殿下的幻觉。”洛清篱一副要送客的架势。
“幻觉?”赵弘瑀不解地盯着洛清篱,思忖着他的话。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幻觉?洛清篱以为他是傻子吗?
赵弘瑀突然想起献计那日,洛清篱那令人发毛的眼神。他嘲笑说他是有神佛护佑之人,方可处处化险为夷。
神佛护佑?当日赵弘瑀差点受伤,洛清影情急关切,赵弘瑀为了逗他,曾夸耀过自己是有神佛护佑之人…
“你?”赵弘瑀眯起眼睛,看着洛清篱,“是你带走了他。”
“臣听不懂殿下的话。”洛清篱躬身施礼,“清影与殿下旧日无仇今日无怨,也非同道中人。臣作为清影的兄长,也自会承担兄长应尽的责任。臣的家事,也不劳殿下费心了。殿下若没有其他的事,还请速速回府吧!”
“先生与本王一同讨伐叛军,如今他生死未卜,你想让本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弃?”赵弘瑀冷笑一声,“本王岂是如此忘恩负义之辈?”
说完,直接就朝后院冲过去。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洛清篱一把拉住他,“殿下想要硬闯太尉府吗?”
太尉府的府兵听见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闯了又如何?”赵弘瑀立定,狠狠盯着他,“本王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你们谁敢阻拦?要反了吗?”
赵弘瑀再年轻,他毕竟是皇子,又是新晋封的亲王,洛清篱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乱来,只好挥手示意府兵都退下。
“洛将军,你这府中莫不是有什么不敢让本王看的?”赵弘瑀狠狠甩开洛清篱的手,继而大步向后院走去。
赵弘瑀走的急,下人们见到皇子来了,纷纷跪下。洛清篱铁青着脸跟在后面。
“你们谁见过洛清影?”赵弘瑀冲着跪着的下人们喊道,“说出来的本王重赏!有知情不报的,让本王知道了,直接砍了脑袋!”
下人们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赵弘瑀怒从心头起,回头瞪着洛清篱:“上将军真是治家如治军啊!连奴才都调教得如此听话!”
洛清篱只是铁青着脸,不搭话。
“好!好的很!你们不说!本王自己去找!”
说完,赵弘瑀大步走过去,一间一间地打开门去寻。
“少爷,那边就是揽月阁了…这…”太尉府的管家陈吉凑到洛清篱身边,悄悄指了指赵弘瑀前去的方向。
“我知道。”洛清篱咬着牙,“跟着殿下,别让他胡闹就行。”
陈吉点点头,招手示意几名奴才跟上前去。
揽月阁是洛清篱的书房,下人们一般没有要紧事不会到这里来。
赵弘瑀刚迈进揽月阁的院门,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洛清影被吊在院中的树下,浑身已经湿透,看样子是淋过了昨日那场大雨。
赵弘瑀冲着一旁的奴才大喊:“快!把人给本王放下来!”
奴才不敢妄动,偷偷瞄向洛清篱。洛清篱垂着手紧握着拳头,眼神里蕴着满满的怒气。
“愣着干嘛?是要本王把你们一个个都吊起来吗?”赵弘瑀骂道,跑过去开始解洛清影手上的绳索。
奴才们也不敢再墨迹,一个个跟过来帮忙。
初夏时节,大多已经换了薄衣。洛清影身上有一条一条的血迹,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抽过。被大雨淋了一天,又吊了如此之久,洛清影已经气若游丝,浑身冰冷。
“先生!先生!”赵弘瑀抱着洛清影大喊。
但是这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双目紧闭,嘴唇青紫,清冷的月光之下,整个人泛着惨白。
赵弘瑀反过手,背过去,一把将洛清影背在肩头,站起来就要走。
“殿下!”洛清篱上前要阻拦,被赵弘瑀一下撞开。
“有什么话,到父皇面前去说吧!”
煜王府的人见到自家王爷大半夜背了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都吓了一跳。
欢招眼明手快,见背着的是王爷的师傅,赶紧找几个年轻奴才来把人背到厢房里,再招呼奴婢们铺好床褥,烧好热水,准备好干净衣衫,传了太医前来。
鞭痕已干,衣服已经粘在了皮肤上,换衣服的时候,洛清影无意识地闷哼了几声。
“混账奴才!能不能轻点?”赵弘瑀急的团团转,“欢招,御医怎么还不来?这帮老乌龟!”
“就快了!殿下!您坐下歇着!”欢招已经指挥下人已经手忙脚乱,赵弘瑀一着急,他更是满头大汗,“御医马上就到!您快去外间歇着吧!这里有奴才们呢!您别急啊!”
赵弘瑀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在外间的坐榻上坐下。刚坐下,觉得心里不踏实,噌地又站起来,跑进里间。
“本王不说话,本王就看着!”赵弘瑀见欢招又来赶人,急急地辩解道。